空地上躺着的一边是前排吸了不少毒气动弹不得的西个囚犯,另一边就是密道里搬出来七具男尸,尤其可怖。
男尸的胸腹宽大,内脏皆被掏空,缝进了羊皮袋,身上的洞口被木塞塞住,两手捧着畸形的人骨。
类似的羊皮袋密道里放了不少,毒气大概是被装进羊皮袋里的,因毒气腐蚀变得特别脆弱,罗同等人进去不小心碰坏了羊皮袋,毒气彻底泄漏。
而七具男尸暂不知道是否有别的意义,或只是找个折磨人的由头。
差吏和囚犯都恶心地狂吐,不去看尸体,跑也跑不了,宁愿回密道排毒。
沉阿空瞄了眼谢三,竟意外的兴致勃勃。她暗暗松口气,习惯了当孩子王,着实有点保护欲,忽视谢三都有十六岁了。
畸形人骨让沉阿空很不舒服,歪门邪道,令人作呕。
男尸被腐蚀得厉害,幸运的是毒气需要接触,而男尸不会动,有一部分是接触不到毒气的,因此尚能预估几人约七日内,且两日前就己死亡。仵作拨拉开男尸的衣服,奇怪的坠子引起沉阿空的注意。
“石坠子别动,可否让我看看?”沉阿空拦住把坠子收做证物的手。
“你认得?”
“如果没看错,七人都是雾族的己婚男子,石坠子是成对的,可以用来辨认身份,另外一半便是在他们的妻子那。”沉阿空曾经看过,雾族成亲,会佩戴成对的石坠子,坠子上雕刻纹样,并镶嵌银、铜、宝石等物,地位更高的会佩戴象牙坠。
“倒是很少听说。“
“嗯,雾族的人低调,人少且排外,认为外族人会带去灾难,但通常不与外族起冲突。并且雾族人的信仰是非常尊重逝者的,掏尸捧人骨绝不可能是同族人做得。”人骨、人皮……必然是妖邪之术。
“如此说来。能聚集一批雾族人的,必然受到雾族人信任,但又不是同族的。”
南方异族多,此事着实有些棘手,纪霜辞安排人先把尸体妥帖安置,并在周边几座城调查雾族人的行踪。
得知毒气是存放在羊皮袋里,更方便后续的工作,很快,罗同一票人的尸首整整齐齐码一排。
通过赌坊得到的赃款找到了一部分,先前秘密处理的那批舞弊案未找到的赃款,大理寺拿走的账本足够收尾。只是如今线索一断,幕后黑手仍无踪迹,况且牵扯到异族人的性命,是否要尽数追回,还需看陛下的意思。
罗同的脸烂得厉害,眼眶只剩两个窟窿,不过其他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鼻腔吸进毒气,脸部和伤处都损毁得不好辨认,沉阿空很小心没伤骨头,便是做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纪霜辞打量着沉阿空,她无聊得啃起了果子,对着尸首指指点点,浑不吝的着实不是个正经道士。
忽而纪霜辞想到有哪里不对了,他将沉阿空带去一边:“罗同假死必然会带走他的孩子,你可知这里为何没有那孩子?”
失策了,沉阿空装傻道:“宅子里死得不是吗?”
纪霜辞眼睛微眯:“哦?你觉得是吗?”原来她想隐瞒的是那母子。
“有可能人先跑了?”沉阿空心虚了,优秀的刺客不该感情用事。
“不可能,送饭的人是李西娘,你忘了?莫非你想说母子分离,孩子先跑?”纪霜辞逼视她的眼睛。
“也不是不可以。”多说多错,反正也没证据,沉阿空打算糊弄过去。
纪霜辞心下了然,那定然不是罗同的私生子,不然她也不会考虑保住她们。
难得见沉阿空吃瘪,纪霜辞心情好了些,普通百姓走便走了,于是好心的放她一马:“下不为例。”
下次还敢。
心虚归心虚,沉阿空无所谓纪霜辞的警告,表面功夫是要做下的:“大人悲天悯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有勇有谋有吃有喝,便是牢里的老鼠偷了米都得当天来自首。今日我可以回家了吧?”
马屁拍得不够精巧,纪霜辞只听出她言不由衷,见她插科打诨的就知道她听不进去:“你回去也好,一会要去罗府,不方便带上你。”
一听要去罗府,沉阿空来精神了:“不方便?怎么不方便了,小道看罗府三煞临门,太岁压运,诸事不顺,很需要小道化解一番嘛。”
沉阿空就是罗府的一煞,如何化解?纪霜辞对此人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识。
“你要把自己化解了吗?” 纪霜辞语气戏谑。
沉阿空嘴一撅,不服气:“与我何干?你们大理寺那么老大个扫把星,比我吓人。”
纪霜辞噎住,大理寺是贪官污吏的扫把星,也不算错,听着怎么怪怪的。
“大人以为罗达与赌坊和舞弊相关,为何却能活下来?”
纪霜辞若有所思:“罗同不过马前卒,据大理寺的情报,他并无自己的势力,其子所知甚少,自然不会是因为身份贵重,或是掌握重要秘密得以生存。”
“斩草不除根,可见背后之人相当傲慢。他迫使罗同抛妻弃子,便是要株连的大罪,也会酌情考虑。何况秘密处理过得舞弊案,陛下自会考量不把事情闹大。他在告诉为他卖命之人,即使事情败露,也可保下其家人。”
沉阿空认同道:“大人言之有理,此人贪得无厌,杀人诛心,既要宽厚仁善的形象,又要掌握生杀大权的绝对统治。”
“只是有一点,如今的陛下正值春秋鼎盛,臣子皆由他一手提拔,若身体康健,要稳坐帝位十年成就雄图霸业,也未尝不可,又岂会在雄心最盛之时容忍大权旁落?陛下可有痼疾沉疴,药石罔效?”
“未曾听说。”纪霜辞不假思索。
“那便怪了,良禽择木而栖,人心易变,十年之久,何须此刻急于拉拢人心?为何会有人诚心投靠?罗氏父子无非是敛财工具,知道得并不多,由着自身自灭,未尝不可。若与沄州的事相关,大人不觉得布局过于长远了吗?必然有难以拒绝的理由。”沉阿空推测道。
她原以为是场持久战,有人急吼吼的送上门,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