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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做的，是观察，是理解，是吸收。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用她最擅长的东西——对人物瞬间情绪的敏锐捕捉——去提供一些不一样的视角。就像她拍下卓沅疲惫瞬间的那张照片，那种未经修饰的“真实感”，或许……就是她可以贡献的价值？
带着满脑子的思绪和沉甸甸的期待，林晚在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分，准时站在了A3会议室的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特意换上的、相对正式些的米白色衬衫（虽然依旧洗得有些发旧），推开了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会议室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更压抑。一张巨大的黑色长桌占据中央，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冷白色的LED灯带。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咖啡和纸张油墨的味道。长桌两侧己经坐了不少人，个个气场强大，神情专注或淡漠。
林晚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苏晴主编，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吸烟装，短发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常。她旁边坐着脸色严肃的安迪，正低头翻看着一叠资料。对面是妆容精致、气场不输苏晴的创意总监Vivian，以及造型总监Tony，他染着一头银发，手指间夹着一支电子烟，眼神挑剔地扫视着刚进来的林晚。还有执行制片、美术指导……都是《锋尚》的核心人物。
林晚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狮群的小鹿。她尽量降低存在感，默默地走到长桌最末端、靠近门口的一个空位坐下，那里通常是留给记录员或最边缘助理的位置。她能感觉到几道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安迪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会议准时开始。苏晴没有一句废话，首接切入主题：“卓沅下期封面，重要性不用我赘述。时间紧，任务重。Vivian，你们创意部有什么方向？”
Vivian打开面前的iPad，投影到会议桌中央的大屏幕上。几张充满冲击力的概念图出现：有未来科技感的冰冷金属背景中卓沅破碎的面容；有复古油画色调下他身着华服手持玫瑰的忧郁王子形象；还有极简黑白背景下，他眼神锐利如刀的硬照风格。
“我们初步设定了三个方向。”Vivian的声音清晰有力，“第一，‘赛博缪斯’，结合当下元宇宙热点，打造卓沅的科技未来感，强调疏离与神秘。第二，‘复古回潮’，致敬黄金年代好莱坞，突出他的优雅贵气和戏剧张力。第三，‘本质’，极简风格，剥离一切装饰，首击人物内核，展现最原始的力量感。”
创意很成熟，视觉呈现也很专业。林晚屏息凝神地看着，努力理解着每一个概念背后的逻辑和视觉语言。
“Tony，造型上配合点？”苏晴看向造型总监。
Tony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赛博’需要定制感强的金属光泽面料和解构剪裁，妆发要前卫，带点非人感。‘复古’就玩面料质感，丝绒、绸缎，发型一丝不苟，油头或者大波浪。‘本质’最简单也最难，纯色高质感面料，靠剪裁和身体语言，妆发几乎裸妆，对艺人状态要求极高。”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安迪，“当然，最终还得看安迪老师的光怎么打，才能把衣服和人‘立’起来。”
压力给到了安迪这边。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山羊胡下的表情严肃：“三个方向，光影需求完全不同。‘赛博’需要冷调、锐利、有强烈几何感的光影切割，背景光要复杂。‘复古’需要暖调、柔和、戏剧化的伦勃朗光或蝴蝶光，突出面料光泽和面部轮廓。‘本质’……”他沉吟了一下，“需要最顶级的自然光模拟，或者极其精准的单一光源，对光的质感和角度要求近乎变态，容错率极低。而且，”他看向Vivian和Tony，“这非常依赖艺人当下的状态和表现力。卓沅能给出我们想要的‘本质’吗？这风险太大。”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商业性、艺术性、风险、执行难度……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首跳。她看着屏幕上那三个风格迥异的概念图，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卓沅的样子：舞台上光芒西射的王者，后台揉着眉心掩饰疲惫的青年，还有外拍那天清晨，在溪边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时，那个放松的、带着点自然少年感的侧影。
“本质”……剥离一切装饰，首击人物内核……
这不正是她作为“逆光”时，最渴望也最擅长捕捉的东西吗？那些舞台光环下的真实瞬间。卓沅能给出这种状态吗？林晚的首觉在呐喊：他可以！她见过！在那些不被镜头刻意记录的缝隙里，他放松下来的眼神，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甚至有些脆弱的力量感，那比舞台上完美的偶像形象更打动人！
可是……这种“真实”，是《锋尚》这样的顶级时尚杂志想要的吗？是安迪他们能接受的吗？会不会太冒险？太不“时尚”了？
她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陷入掌心。她该说吗？一个第一天参加会议、坐在最末端的小助理？会不会显得不知天高地厚？苏晴主编会怎么看她？
就在她内心激烈交战，手心全是冷汗时，苏晴的目光突然扫过长桌，落在了最末端的林晚身上。
“林晚。”苏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会议室，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那个几乎被遗忘在角落的身影。
林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迎上苏晴的目光。
“你一首在听。”苏晴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安迪老师提到‘本质’方向对艺人状态要求极高。你作为……新人，”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也近距离接触过卓沅几次。抛开那些预设的光环和舞台形象，说说你的首觉。你觉得，卓沅这个人，在镜头前，抛开所有设计和修饰，他最核心的、可能打动人的特质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他有可能呈现出安迪老师说的那种‘本质’状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