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那里!那边好像着火了。”
林红指着窗子,讶异的发现外面烟尘滚滚。
她慌忙朝温言和方燕招手。
一句话把温言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快步走过去,向窗外望去。
果不其然,离他们几千米处,橙红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建筑外墙,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升起。
不少邻居提着水桶、端着盆子,手忙脚乱地往火场跑去。
毕竟火不灭,接下来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水花西溅,却浇不灭熊熊烈焰,火势反而越烧越旺。
“轰——”
一声闷响从火光中传来,整栋别墅的屋顶轰然坍塌,火星西溅。
那个位置,还在小区内。
“不会吧……”
这火似曾相识。
好像有人之前在商场里也放过一把火。
温言眼皮跳了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手指抓紧窗框,木质窗棂在他爪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程野真是疯了!”
听了他的话,林红脸色瞬间煞白,“你,你是说这火是小野……”
“十有八九。”
温言咬着牙,“那家伙特别护短,脾气又臭,把他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眼前闪过适才程野出刀的模样。
刀锋利落地切入脖颈,头颅飞起,鲜血喷溅。
那家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去找他。”
温言话音刚落,一阵带着焦糊味的风掠过。
程野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温言转身时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他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摸到他背后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咳,咳咳——”
温言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眼前之人。
程野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衣服上沾了黑灰,胳膊上还有几道焦痕。
在温言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地将几把手枪、几盒子弹和一大袋金条“哗啦”一声扔在茶几上。
“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温言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程野不语,只一味的往外掏东西。
“我问你话呢!”
“你疯了吗?!”
接二连三被无视,温言也恼了,一把揪住程野的衣领,爪子都伸了出来。
“一个人跑去放火?你是恐怖分子吗?昂?!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程野任由他拽着,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好个屁!”温言气得指尖狠狠戳他的脑门,“明昭受伤了,当务之急是救他,你却玩失踪。”
听到沈明昭,程野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怎么样了?”
“子弹取出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温言松开了程野的领口,情绪也平静下来。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可以。”
程野拍拍温言的肩膀。
“你和谢临川什么时候让我担心过?”
温言白了他一眼,“别转移话题。”
“你不都猜出来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程野耸耸肩。
“我做的也是正事,也让那些一天到晚抱着寄生想法的虫子们都看看,我们不是好惹的。”
“最主要的是,给明昭出口气。”
眼神坦荡,语气理所当然,没有一丝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样子。
仔细一想,程野确实没做错什么。
“啧——”
温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堵得慌的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你这样太冲动了!万一——”
“万一什么?”程野打断他,指着桌上的战利品,“我不仅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些。”
温言看都没看那些东西。
“那人家里只有他一个?”
“你知道我烧的是谁家的房子?”
“废话!”
“不是他一个,还有他妻子和孩子。”
程野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过我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们,敢对我的朋友开枪,就要付出代价。”
“我把他们从别墅里赶出来之后,才放的火。”
温言静静的听他说完,半天没开口。
“我去楼上看看明昭。”
程野说完,转身朝楼梯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温言盯着他的背影,察觉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突然明白心里的不安源自什么了。
——这家伙表面上的满不在乎全是装的。
二楼走廊的光将程野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站在沈明昭的卧室门前平复了一下情绪。
轻轻推开门。
屋内,谢临川正坐在床边,眼眸朝着窗外,程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片他点燃的熊熊火光。
谢临川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只道,“你动静小一点,明昭刚睡着。”
程野没应声,目光落在沈明昭苍白的脸上。
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游刃有余的青年此刻安静得像个瓷娃娃,胸口缠着的绷带渗出点点血迹。
程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前一步。
准备蹲下的动作被谢临川制止了。
“你身上都是火药味,别离伤员太近了。”
闻声程野僵在原地。
拳头猛地攥紧。
忽而闻到自己袖口残留的焦糊味,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那些人的适才的求饶和咒骂,化成利刺,全扎在心脏上。
“抱歉。”
程野掩去翻滚上来的情绪,面色如常。
谢临川递给他一套干净衣服。
“先去洗个澡吧。”
程野接过衣服,沉默地走进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瓷砖上。
冷静惬意的模样一秒钟也装不下去了。
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流倾泻而下,砸在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
大口呼吸着,却依旧有窒息的感觉。
他感受不到寒意,机械地搓洗着手臂,仿佛要把皮肤搓下一层皮来。
他杀人了!
不仅杀人了,还纵火了!
第一次听人痛哭哀求却还是点燃了火把。
火光映照出女人和孩子绝望的面庞。
镜面渐渐被水汽模糊,程野绷不住了,一拳砸在玻璃上。
可恶可恶可恶!!!
裂纹蛛网般炸开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眸色猩红的眼睛,咬得发白的嘴唇,以及那只骨节分明,指节泛白的手。
就是这双手,半小时前砍掉了一个人的头颅!
就这样的丰功伟绩,末世前足以判死刑了。
冷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是他先动的手——”
程野自语,牙齿不自觉地打颤。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但女人和小男孩被他强硬的地拖出别墅时,看向他惊恐的眼神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该死!
程野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