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佩玲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能运气差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林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她早就被捞出来了。
再想到林家变成这样,估计跟那个叫乔清清的女人脱不了关系,不由得更气。
当时林家上来提亲,确实在彩礼这件事上谁也不让步,但她可是知道的,以林超海的年龄早就该结婚,林家是急着要娶媳妇的。
要不是乔清清突然横插一脚,说不定林超海就不会那么干脆跟她断了。
彩礼上再拉扯一下,林家最后是有可能让步的。
结果全毁了,自己也落到这个地步!
该怪谁?
凭什么就她这么命苦!
可如果不去举报吴霞母子,等孩子生下来,吴霞跟她闹开,村里人也会戳她脊梁骨,那还怎么活。
她现在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被林超海哄着,在苞米地里就给了他。
说什么照顾她一辈子,现在人呢?
还有那个乔清清,真是个祸害!这种资本家余孽,明明什么都不缺,非要抢她的男人!
活该他们一家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佩玲越想越气,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一旁的林小妹看她突然就哭了,生怕她想向自己要吃的,连忙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许佩玲忍不了了,转身看着过道另一边的吴霞,“妈,把东西拿出来吃吧,我都饿一天了。”
吴霞还是装死,跟没听到一样。
崔海青看了她一眼,也不敢说话。
许佩玲气极了,也不管那么多,“妈,我看到你那个包里有烧饼,还有3个煮鸡蛋,为什么不拿出来,我怀孕了呀,我不吃东西,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听到她怀疑,李秀莲马上看向她的肚子,目光有羡慕也有打量。
满打满算结婚才两个月,这就怀上了?
不止李秀莲,坐在附近的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要不是在押送路上,都要指点议论上了。
谁不知道下放后会很苦,路上把这些送来的粮食吃完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油水吃。
这婆婆也太黑心肝了,有东西不拿出来,非要饿着一个孕妇。
被这么多人盯着,吴霞其实有点慌。
要是从前,她可能就息事宁人,把烧饼拿给许佩玲了。
但现在……
吴霞看了看身边茫然无知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要去哪,为什么上火车都不知道,只是老实跟着她走。
都这个时候了,要是自己立不起来,到了黑省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吴霞绷紧脸,硬气的说,“你自己不是有吃的吗?饿了一天,怎么不舍得拿出来?”
许佩玲一下就炸了,“那是我娘家给我的!”
“我家都是贫农,顶好的成分,清清白白嫁到你家才2个月,纯被你们给连累的,是你们对不起我!”
“我还怀了孩子!吃你几口粮天经地义吧,你凭什么还惦记娘家给我的那点东西?那都是给我补身子的!”
“肚子里这个,你到底管不管,给句话吧。”
有热闹谁不爱看?
不止坐附近的,就连隔着五六排的座位的,也都伸长脖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被她这样指着骂,吴霞气得隐隐发抖。
见识了许佩玲的坏,也见识了她的厚颜无耻。
吴霞掐着自己的掌心,不甘示弱,扬声道,“你肚子里那个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对着许佩玲当头淋下。
“你……你……”她真没想到吴霞敢这样当众把事情戳开。
这是疯了?日子不过了?
短暂的失语后,许佩玲很快又找到了底气。
吴霞没有证据!
孩子还在肚子里,她凭什么怀疑有问题,证据呢?
出都出来了,又不是在村里,她背后有姓崔的一大家子做靠山,现在就他们三个人,崔海青还是个傻子,只要她不认,这孩子就没问题。
于是许佩玲霍一下站起,对着吴霞哭开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许佩玲知道,这节车厢里的人多少会有几个最终跟她们落户到同一个地方。
她不能退,要把冤屈首接喊出来,这才能保住名誉。
“我做错了什么?被你连累,还要被你泼脏水,这是不想让我活,想要我的命啊!”
说着掩脸就哭了起来,“我活着干什么,死了算了!”
吴霞脸涨得通红,也动了怒,“是我连累了你,还是你在自作自受?我告诉你,吃的我一点都不会给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以后我们各挣各的公分,各过各的日子!”
两人闹的不可开交,很快便惊动了押送人员。
两个持枪的民兵走过来,气势十足一声喝,“安静!谁在吵闹?站出来!”
说着,那枪口就举了起来。
许佩玲刚才还喊着不想活了,这会儿马上闭了嘴,抖得像个鹌鹑,一个字也不敢吭了,生怕下一秒就吃了枪子。
吴霞也吓得脚发软,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
出发第一天,这俩正好被弄来立典型,不但要罚站,还要公开检讨错误。
听到再有违反纪律,就要记名处分,整个车厢的人都闭嘴了,简首噤若寒蝉。
本来下放到农场己经是低人一等了,再来个记名处分,首接低人三等。
那还有活路吗?
“我……”许佩玲本想说自己怀孕了,能不能不要罚站。
但当兵的一个眼神瞪过来,她又怂了,到嘴的话只能咽回去,心中充满了恨意。
闹这一通,乔清清一家自然也看了全程。
她和陈丽萍小声咬耳朵,“妈,你觉得哪边站理,哪边不站理?”
“这可不好说。”陈丽萍想了想,“我们都不了解情况,怎么好下定论。”
乔清清就欣赏妈妈这谨慎的态度。
她低声正色道,“爸,妈,大哥,二哥,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不要太惊讶。”
乔方宇看着乔俊年,“听见没?”
乔俊年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身体,“知道了,我是什么一惊一乍的人吗?”
“说吧,什么事?”陈丽萍问。
乔清清吸了口气,“刚才吵闹那个女的,叫许佩玲,跟林超海搞过对象,而她旁边那个,叫林小妹,是林超海的妹妹。再旁边的,叫李秀莲,是林超海的亲妈,他们也下放了,而且很有可能跟我们去同一个地方。”
“就算不在一个生产队,也不会离得太远。”
这一口气说下来,信息量实在太大。
乔方宇在乔俊年说话之前伸手就捂了他的嘴,扼杀他发出声音的可能。
他抿着唇没说话,似乎想着什么。
乔一民和陈丽萍更是没反应过来。
特别是陈丽萍,她没见过李秀莲,也知道她一家几代都是贫农,儿子还有军职,是怎么搞到下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