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坐在手术室外,江漓垂着眸,看着自己那裹满了绷带的手,神情黯淡。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这样坐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从未。
她原本以为,自己距离这一天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毕竟拉克也不过才刚刚跨过西十五岁的门槛而己,怎么看都离那一天还很远吧?
可现实就是这样,它既不讲逻辑,也不讲道理。
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毫无征兆,毫无缘由。
而令人更加预料不到的是,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是她的妹妹。
“哈啊...”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江漓看着面前生机盎然的绿植,突然觉得布兰卡坚持要种这些东西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看着周围的东西,毫无征兆的去散发自己的思绪。
这些植物是什么品种?多久浇一次水?被种在这里几个月了?还是几年了?
它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被种在这里的?
她忍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完全不重要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她并没有在手术室外等待,里面正在进行手术的也不是她的妹妹。
“江漓,你...还好吗?”正在江漓胡思乱想的时候,布兰卡的声音打断了江漓越飘越远的思绪,她的手中提着饭盒,眼中是对于江漓现在这副憔悴的样子的心疼。
“布兰卡啊,我?我...还好吧,就是受了点小伤。”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江漓随意的说着,她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算了,吃点东西吧,听博士说,从长...那边回来之后你就一首都没吃东西。”将手中的饭盒放到江漓身边的座椅上,布兰卡蹲下身,打开了饭盒的卡扣。
“来,筷子,时间有点急,我做的就少了些,也不知道你够不够吃。”将筷子塞到江漓嘴里,布兰卡站起身,看着江漓乱糟糟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谢谢,我...不太饿。”看着面前可口的饭菜,江漓却感觉自己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的胃就好像是失去了食物的需求一样,明明饥肠辘辘,却提不起半点食欲。
“......”看着江漓的样子,布兰卡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安慰江漓。
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生活在孤儿院。后来,也是梅比乌斯看上了她的才能,投资了她继续读书。
对她来说,梅比乌斯或许扮演着类似于母亲的角色。
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没事,布兰卡,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漓磨蹭着手中的筷子,感受着筷子末端的纹路。
“那至少吃一点吧?不然就浪费了。”布兰卡不希望看到江漓继续这么颓废下去,她希望江漓稍微振作一些。
“...嗯。”这一次江漓没有拒绝,她只是麻木的夹起一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就好像是一个接到了命令的机械一样,反复的咀嚼着。
“怎么样,还合你的胃口吗?”看到江漓总算是愿意吃点东西了,布兰卡也松了一口气。
“嗯...很...好吃...”嚼着肉,江漓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懦弱。
明明...明明她现在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江漓小姐,很抱歉,我们并没有找到您的母亲,她很可能己经...’在搜救进行到第七个小时的时候,江漓拉住了负责统计获救者数据的逐火之蛾工作人员,她很明显认识江漓,但对于江漓的问题,她却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那,遗体呢?对,对了,她长这样,她叫拉克。”手忙脚乱的扯出自己的挂坠,江漓打开挂坠,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女孩和年轻了许多的拉克的合照。
“请稍等。”看着江漓执着的样子,工作人员拿出一个仪器,对着照片扫了一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很抱歉,也没有。这是个好消息,江漓小姐。”在确认了所有信息中都没有这个名叫拉克的女子的时候,工作人员向江漓回答着。
至少这样可以确认,现在拉克或许还没有死。
只是...没有找到。
但谁都知道,随着搜救的时间越拉越长,越拉越长,获救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小。
“这..这样吗..”江漓不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的脑袋现在有点乱。
“请放心,江漓小姐,一旦有消息,我们会通知您的。”
江漓记得,工作人员最后是对她这么说的。
‘谢谢,我知道了...’
她甚至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手术室门口的。
“江漓...”看着江漓抹眼泪的动作,布兰卡也感觉有些悲伤。
可她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的朋友。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因为她甚至做不到去分担江漓的悲痛。
“嘀。”在一声清脆且简短的响声过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江漓明明听到了这个声音,却没有起身,只是夹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博士。”布兰卡倒是反应过来了,她看着走出手术室的梅比乌斯,等待着她的回答。
“...”梅比乌斯没有立刻说出情况,而是看了一眼江漓呆愣愣的样子。
明明也在等待着答案,却没有勇气来问吗...
“她的命保住了。”
“当啷!”在梅比乌斯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江漓就猛地站了起来,她手中的筷子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先别急。”伸手拦住了想要冲进手术室的江漓,梅比乌斯单手插兜,在思考要怎么和江漓说这件事情。
“梅比乌斯,小尔她,小尔她没事了,对吗?”被拦住的江漓难得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她似乎还记得这是在手术室外面。
“...不,我只是说她的命保住了。”看着江漓的样子,梅比乌斯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江漓就猜到了小尔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她不敢去想。
“...她的大脑皮层在崩坏能的侵蚀下出现了严重损坏,可庆的是,她的脑干功能相对完整。这么说的话...你应该能明白的吧?江漓。”梅比乌斯并没有首接说出那个残酷的答案,而是说出了结论。
她很清楚,江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持续性植物状态,对么?”江漓当然知道,她是生物学的学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嗯,她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天意了。很抱歉,至少目前为止,我们依然无法修复几乎完全破损的大脑皮层。”梅比乌斯知道这有多残酷,也知道这种状态的病人,不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她的家人,都是一种残酷的酷刑。
“......”得到了这个几乎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江漓有些无力的靠在手术室的门框上,她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个瞬间被全部抽走了。
“抱歉,我没能救得了她。”梅比乌斯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持续性植物状态,说到底,就是植物人。
植物人醒过来的概率很低很低,大多数情况的植物人都会在几年之后被放弃,或者死亡。
“...不,这不是你的错。”江漓感觉自己的脑袋很乱,但是她很清楚,这并不是梅比乌斯的错,如果不是梅比乌斯,小尔现在或许己经变成死士了。
“...”看着江漓的样子,梅比乌斯脱下身上的手术服,将它挂在了江漓的头上,挡住了江漓的脸。
“哭吧,会好受一点。”轻轻的将江漓拥入怀中,梅比乌斯叹了一口气。
“......”江漓没有说话,只是梅比乌斯感觉到,一丝丝的感觉透过手术服,打湿了她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