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第二天下午,散兵处理完公务,掀帘踏入偏厅时,就见冉雪坐在软垫上,握着玲儿的手,一笔一划比着手语。
烛火将两人影子抻长,落在冰墙上映得朦胧,倒添了几分温柔。
“这是 ‘平安’。” 冉雪指尖轻晃,在半空画个弧,“之前在书上看见,手语能把心意包成糖,哪怕说不出话,也能甜到人心里。”
玲儿眼睫颤颤,苍白指尖回握,在冉雪掌心 “写” 字,虽无力,却认真。
散兵倚着门框没出声,看冉雪又比 “别怕”,指尖戳戳自己心口,像把勇气都塞给玲儿。
他忽觉好笑——这笨蛋,连自己还带着深渊污染的后遗症,却急着给别人筑避风港。
虽然但是……怎么还是现学现教啊?
“阿散!” 冉雪突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快来!玲儿学得可快了!” 她拽着散兵衣袖往软垫按,像献宝似的把书往他怀里塞,“教她 ‘糖’ 吧!玲儿喜欢吃甜的。”
散兵睨她一眼,却由着她折腾。
他垂眸看了眼印着“糖”字手语的书页,缓慢比出 “糖” 的手势——人偶手上的人偶关节早己不见,与人类的手无异。
玲儿眨眨眼,模仿着比划,虽歪扭,却让冉雪笑得首拍膝:“对啦对啦!下次带你去吃至冬最甜的糖!再给阿散买一点尝尝。”
“不需要。”散兵搞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么爱吃糖,但是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不那么抗拒了,是被冉雪投喂多了吗?
夜深时,玲儿回去了,散兵被冉雪拽到外面的石阶上。
她裹着他的披风,指尖在雪地上画着什么,呵出的白气转瞬凝成冰晶。“今天教玲儿 ‘家’ 了。”
说实话,她有点想家了,想那个自己生活许多年的家了……
散兵没应,垂眸望着她指尖在雪上勾勒的痕迹。雪粒子落在她睫毛,化不开眼底那丝怅惘。
或许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任务,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是终将分别的结果……他们隔了太多太多,甚至无法共赏一轮明月,终只是有缘无分。
彼此都心知肚明,彼此都闭口不谈。
天长地久,一生厮守,爱到白头……这些誓言他们都不敢发,不敢想,甚至不敢愿细水长流,你常留。
那你呢?局外人,观棋者。知道他们最为相配,又明白他们不可能共偕老。
你…又是被什么留住了脚步呢?
白雪簌簌落在冉雪发间,融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
她盯着散兵肩头积起的薄雪,突然弯腰捧起一团蓬松的雪,冷不丁扬手撒向他发顶。
细碎的冰晶簌簌落在他墨紫长发间,像是缀上了点点银河。
“阿散,你看,我们也算共白头了。”
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雪沫,眼底却翻涌着让人心疼的笑意。
这句玩笑话轻飘飘的,却像块裹着冰的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散兵“心口”。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初见时她也是这样笑着。
那时他还不懂,为何这抹笑能轻易搅乱他百年的沉寂。
此刻答案呼之欲出,却比深渊的寒更刺骨——原来从她伸手触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困在了她编织的梦里。
“不算。”散兵喉间溢出沙哑的呢喃,冰凉的指尖扣住她后颈,将她发间的雪拂落,“等以后...”话音未落,他己经俯身吻住她颤抖的唇。
这个吻带着雪的清冽,却又滚烫得能融化坚冰,像是要把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承诺,都揉进这短暂的相贴里。
冉雪攥紧他的衣襟,任由他将自己圈在石阶与披风之间。雪落无声,却比任何誓言都喧嚣。
“攻略”此刻成了扎在心头的刺。
可散兵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以后,我们要真真正正地...”
话没说完,却比千言万语都清晰。
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报时,惊起一群寒鸦掠过雪幕。
散兵松开她时,指尖还眷恋地着她泛红的唇,紫眸倒映着她眼底破碎的星光。
他弯腰捧起一捧雪,细碎的冰晶从指缝间漏下,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下次,要和你看至冬最美的彩色极光。
要在极光下,共,白,头……”
雪还在下,将两个身影融成朦胧的轮廓。
冉雪望着他发间未化的雪,忽然觉得,或许命运的剧本再冰冷,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己经足够焐热所有不可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