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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雨站在地铁口，风吹得她T恤的下摆鼓起来，像一面被现实打得七零八落的小旗。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西点二十三分。还有三十七分钟，那家人力资源公司就要结束今天的招聘会。
她叹了口气，把背包往上提了提，里面塞着五份简历，每一份都像是在向世界递出一封求饶信。
面试地点在写字楼十六层，电梯里镜面倒映出她的模样：头发有点乱，刘海一缕，脸上没化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面印着“数字世界里的旧时光”。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前台小姐扫了她一眼，递来一张访客登记表。
“应聘岗位？”
“古籍数字化专员。”
对方眼皮都没抬：“名字？”
“王小雨。”
“学校？”
“南城应用技术学院。”
话音刚落，前台小姐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眼神从屏幕移回她身上，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悯，甚至还带点轻微的嫌恶。
王小雨己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就像冬天穿短裤出门，别人看你的眼神一样。
“请到3号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翻着她的简历。他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仿佛怕纸张会传染什么病似的。
“我们招的是AI工程师，不是图书管理员。”他说。
王小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哦。”
“你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
“那就这样吧。”
她起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当她走到走廊尽头，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数的世界，容不下她。
人才市场撤展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得多，等她赶到时，一半的展位己经收摊了。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剩下的几个展位前转悠，最后停在一个“数据标注员”的招聘台前。
HR是个年轻姑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还挺温和。
“你好，我想应聘这个岗位。”
“你有相关经验吗？”
王小雨点点头：“我在学校做过一些图像识别项目。”
其实那是她在毕业论文里随便写的两段代码，连运行都没跑通。
HR将信将疑地接过简历，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对学历有要求……”她顿了顿，语气尽量柔和，“三本以下学历请勿打扰，这是我们老板贴出来的。”
王小雨低头看了一眼HR桌角上贴着的便签，果然写着一行小字：“三本以下学历请勿打扰。”
她笑了笑：“没事，谢谢您。”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轻声的“抱歉”。
她不怪谁。现实就是这么现实。
天快黑了，王小雨走在回家的路上，肚子开始咕噜叫。
路过一个煎饼摊时，她掏了掏口袋，只剩三块钱。
“老板，来个煎饼果子，少放辣。”
摊主头也不抬地打了个鸡蛋，刷酱撒葱花，动作熟练得像练过千百遍。
“支付宝还是微信？”
“能赊账吗？”她试探性地问。
“不能。”摊主语气坚决。
“我明天一定给。”
“不行。”
王小雨站在原地，手还伸着，手机也亮着付款码。风一吹，她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
“你看我像骗子吗？”她问。
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卷饼：“不像。”
“那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规矩。”
她耸耸肩，把手收回来，把付款码关掉，然后掏出三块钱硬币放在铁皮箱上。
“能不能给我半张饼？”
摊主愣住：“你要半张？”
“嗯，吃半张也能撑到明天。”
摊主沉默了几秒，把煎饼切成两半，递给她一半。
“拿去吧，别跟别人说我干过这种事。”
王小雨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咸香混着面糊的味道冲进鼻腔，她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糟。
至少，还能吃饱。
回到家，小区门口的快递柜闪着红光，提示超时取件。她摸了摸兜，没带卡也没带现金，只能绕过去。
楼道灯坏了，她摸索着往上爬，到了西楼，发现402门缝里漏出一点灯光。
那是她爸妈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开门。
“回来了？”妈妈从厨房探出头。
“嗯。”
“工作找得怎么样？”
“还在找。”
“你看看隔壁李阿姨家的女儿，人家也是三本，现在在银行上班，一个月一万五呢。”
王小雨没说话，默默走进自己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她大学时买的二手书，还有一些做实验用的扫描仪和笔记本电脑。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A4纸，上面打印着她写的一篇论文标题：
《基于负数思维模型的古籍修复路径优化研究》
她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视频平台账号。
用户名：负数思维少女
简介栏写着一句话：
“当正数的道路走不通时，试试负数的方向，那里可能别有洞天。”
她点了“首播申请”，输入标题：
【今天，我决定用反向思维找工作】
鼠标悬在“开播”按钮上，迟迟没有点下去。
窗外飘来楼下麻将馆的声音，夹杂着锅铲碰撞的响动，还有远处工地未完工的塔吊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按钮。
首播间开启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条系统提示：
【欢迎进入首播世界，愿你在负数中找到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