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沼泽的腐臭灌满鼻腔时,南昭雪己经三天没有合眼。
她拖着蚀心剑在泥泞中跋涉,剑身上的银纹与体内残魂相互撕扯。身后不时传来血卫队的呼喝声——自从古墓坍塌那夜,南宫家派出的追兵数量增加了三倍。
"东边...祭司..."
夜无痕临别的话成了唯一的指引。南昭雪抹了把脸,掌心沾满混合血水的泥浆。左腿被毒箭擦过的伤口开始溃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钉上。
腐叶堆里突然传来"咔嗒"轻响。
南昭雪僵在原地,看着三支淬毒的弩箭从不同角度射来——
2
银丝比意识反应更快。
蚀心剑自动格开两支箭,第三支却穿透她右肩。南昭雪闷哼一声跪进泥沼,看见十名血卫从树冠跃下,为首的男子摘下头盔,露出南昭雪熟悉的鹰钩鼻。
"三小姐。"南宫家暗卫统领南宫桀抱拳行礼,语气却充满讥诮,"家主说您若乖乖回去,可以考虑留个全尸。"
南昭雪突然笑了。
她染血的指尖抚过蚀心剑,剑身顿时亮起妖异的红光:"大哥知道吗?你十七岁那年偷看二姐沐浴的事..."
南宫桀脸色骤变:"胡说什么——"
"是残魂告诉我的。"南昭雪歪着头,银丝从瞳孔蔓延到眼角,"它说...你左臀还有个月牙形胎记..."
3
暗卫们的表情变得古怪。
南宫桀暴怒挥刀:"杀了这个妖女!"
刀锋劈下的瞬间,沼泽突然沸腾。无数银丝从腐叶下钻出,像活物般缠上暗卫们的脚踝。南昭雪惊愕地看着自己双手——这些银丝并非受她操控!
"快退!是蚀心沼泽!"
惨叫声此起彼伏。被银丝缠住的暗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血肉化作养料渗入泥沼。南宫桀斩断右腿才勉强逃脱,拖着血淋淋的残肢消失在雾气中。
南昭雪颤抖着触碰一根银丝,它立刻温顺地缠上手腕。
"这是...蚀心族的领地?"
4
血月升起时,沼泽变成了银色。
南昭雪跟着自动指引的银丝前行,每走一步都有新的记忆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南宫家先祖带兵屠戮隐居于此的蚀心族;
幸存的族人被囚禁在地牢,被迫孕育能容纳残魂的后代;
最后是母亲跪在祠堂,颤抖着接过剜心刀的画面...
"啊!"
她抱头跪地,蚀心剑深深插入泥沼。银丝突然全部绷首,指向雾气深处一座石屋。屋顶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声响。
"进来吧,孩子。"
苍老的女声让南昭雪浑身战栗——这声音与记忆中教授母亲剜心术的祭司,一模一样。
5
石屋内没有灯,西壁刻满流动的银纹。
南昭雪在门口僵住——屋内站着个背对她的银发老妪,枯瘦的手指正抚摸着水晶球中浮现的画面:慕九霄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南昭月用金簪划开他胸前的旧伤。
"心疼了?"老妪低笑,"别急,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水晶球画面变换,显出夜无痕被吊在南宫家地牢,烙铁正按在他与南昭雪有相同疤痕的左脸上。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南昭雪的银丝暴走般飞舞。
老妪终于转身,露出与南昭雪一模一样的眼睛:"因为仇恨,是唤醒蚀心剑最后一道封印的火种。"
6
案几上摆着三件物品:
染血的襁褓、半块金丝面具、刻着南宫家徽的匕首。
"选一件。"老妪的指甲划过南昭雪空洞的胸口,"它们分别代表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南昭雪抓起匕首,刃尖却自动调转指向她自己。老妪大笑:"果然!你骨子里还是那个宁愿自伤也不愿伤人的傻丫头!"
水晶球突然炸裂,碎片划破南昭雪脸颊。老妪厉喝:"看清楚了!"
新的画面浮现——婴儿被强行喂下银色液体,少女在祭坛上被剜心,最后是南昭月戴着完整金丝面具,将手插入母亲胸膛...
"你母亲还活着。"老妪的声音如毒蛇钻入耳膜,"但若想救她,你必须先学会杀人。"
7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南昭雪站在沼泽边缘。
老妪给她的银色液体在血管里燃烧,蚀心剑上的纹路己完全亮起。血卫队的新一轮追兵正在逼近,为首的马上坐着个戴斗笠的女子——
金丝面具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妹妹。"南昭月掀开斗笠,露出用南昭雪脸皮拼凑的完美面容,"我来接你回家。"
南昭雪缓缓举起蚀心剑。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剑身上的银纹突然活物般游动起来。她看着姐姐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突然想起老妪最后的告诫:
"杀第一个至亲时,千万别看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