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儿混着火药味儿飘进鼻子,陈锋蹲在土坡后头,手里的炊事班望远镜擦了又擦,还是看不太清楚。
他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战场,日军的炮火一波接一波地砸下来,打得独立团第一道防线摇摇欲坠。浓烟滚滚,视线模糊,连个方向都分不清了。
“这仗打得太窝囊。”他低声咕哝了一句,顺手把望远镜塞回怀里,转身就往指挥所跑。
李云龙正站在地图前皱眉头,几个连长围在边上,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东边火力太猛,守不住!”
“西边是条死路,鬼子来了就是瓮中捉鳖!”
“那你说咋办?总不能飞出去吧!”
陈锋没说话,凑过去扒拉了几下桌上的沙盘,顺手从口袋里掏了一把饭粒,一颗颗摆在关键位置上。
李云龙瞪他一眼:“你来干啥?做饭时间还没到呢。”
陈锋咧嘴一笑:“团长,我刚上去看了看,敌人主力应该是冲咱们这边来的,火力布置集中在东南侧,估计是想包抄。”
“你一个伙夫,还懂打仗?”有个连长嗤笑一声,“别把饭粒撒地图上当战略部署。”
“我这不是随便摆着玩嘛。”陈锋也不恼,继续说道,“不过要是真想守,东南口那个峡谷最合适,两边都是山,中间只容一辆车过,设点地雷、埋几挺机枪,鬼子就算再多也得卡在那儿。”
屋里安静了一下。
李云龙眼神动了动,但嘴上还是硬:“你当我是傻子?拿饭粒就能打仗?”
“要不咱实地去看看?”陈锋耸肩,“反正现在也没好主意,不如试试。”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哼了一声:“行啊,你带路。”
一群人跟着陈锋爬上了高地。
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解释地形特点,什么“谷口狭窄”、“两侧陡峭适合伏击”、“日军补给线必须经过这里”,听得李云龙眉头慢慢松开了。
到了地方,陈锋指着前方的山谷:“你看,这地方叫‘断魂峡’,名字听着吓人,其实最适合打伏击。鬼子一进来,前后一堵,中间炸一炸,他们想逃都没门。”
李云龙沉默片刻,忽然回头问身边的老兵:“老张,你听他说的这个‘地雷阵’,是不是跟冀中的战术有点像?”
老兵点点头:“有点像,不过我们那时候用的是土雷,威力差不少。”
“那就试试呗。”陈锋笑着拍了拍腰间的饭勺,“反正我现在也是炊事员,搞点‘爆炸菜’没问题。”
李云龙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
“不是胆子大,是看得准。”陈锋收起笑容,语气认真了些,“鬼子这次扫荡规模不小,光靠正面扛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拖住他们。”
李云龙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山谷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去,让工兵连准备一批地雷和炸药,再调两个排的兵力过来。”
传令兵应声而去。
陈锋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还是那副憨厚样:“团长,要不要再加几挺机枪?我在炊事班干活的时候,常从这儿路过,知道哪块石头后面能藏人。”
李云龙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行啊,伙头军,你这脑子比锅底还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晃。
“妈的,小鬼子动作够快的!”有人骂了一句。
李云龙脸色一沉:“加快部署,今晚必须完成伏击准备。”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
陈锋被安排负责后勤协调,顺便带着几个侦察兵去探查附近地形。
路上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刚才在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时,好像看到东边那片高地没什么动静,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魏大勇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去执行别的任务了。”旁边的人答道。
陈锋点点头,没再多问。
等到了伏击点,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地雷布置的位置,又让人调整了几处机枪掩体的角度,确保覆盖范围最大。
忙活完己经是晚上,他坐在篝火旁啃咸菜饼子,脑子里还在想白天的事。
“不对……那片高地太安静了。”他喃喃自语。
这时,赵刚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
“运气好。”陈锋笑了笑。
赵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怎么了?”陈锋抬头。
“你这人,不像个伙夫。”赵刚轻声道。
“我也这么觉得。”陈锋耸耸肩,“可现在我只能是个伙夫。”
赵刚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聊聊。”
说完起身走了。
陈锋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触动。
他知道,自己己经慢慢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夜色渐深,风呼呼地吹着,带着一股焦土的味道。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准备去巡视一圈。
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陈哥!”
他回头一看,是炊事班的小王。
“你怎么在这儿?”陈锋问。
“我来找你。”小王一脸紧张,“刚刚我发现……那个商人留下的怀表,背面刻着一行字,写着‘田中义雄,第14师团情报组’。”
陈锋一愣,随即脸色变了。
“第14师团……”他喃喃道。
“这是什么意思?”小王不解。
陈锋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就往指挥所跑。
他突然想起白天用望远镜看到的那个番号——第14师团。
而他误判的那片“无人高地”,很可能根本不是没人……
他一边跑一边咬牙:“糟了,咱们可能掉进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