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尔卑斯的雪

小红踏上瑞士列车时，背包里装着十二管蓝色血清。

冷冻箱是五金店老板娘女儿特制的，外壳用报废的宝马液压阀熔铸而成，在X光机下会显示粒子加速器的结构图。列车穿过阿尔卑斯隧道时，箱体突然结出冰晶，在昏暗车厢里泛着齿轮状的荧光。

“第一次来瑞士？”邻座的老妇人递来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PW”徽标，“去看铁玫瑰吗？”

小红捏碎巧克力，里面的夹心是淡蓝色凝胶——和当年王雷试图喂她吃的“特效药”一模一样。老妇人耳后的月牙疤己经金属化，在隧道灯下泛着冷光。

“我去找姑姑。”小红故意用德语回答，字正腔圆的柏林腔，“她1997年在这里留学。”

老妇人的假牙突然发出“咔嗒”声。她慌乱起身时，针织开衫口袋里掉出张磁卡——印着“阿尔卑斯疗养院”的logo，背面条形码和小红曾经的如出一辙。

陈铁在修理铺接到了视频电话。

屏幕上的小红站在雪地里，背景是栋哥特式建筑，尖顶上覆盖着不化的积雪。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镜头前凝结，又迅速冻结成微型齿轮的形状：“爸，这里的雪...是蓝色的。”

通话突然中断。画面最后定格在小红身后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为首者右手的三根机械手指闪着熟悉的冷光。

疗养院的铁门自动开启。

小红输入密码时，发现键盘磨损最严重的数字是“9”和“7”。走廊两侧的病房门都用液压阀当门把手，她随手转动一个，阀芯里立刻渗出蓝色液体，在地毯上画出铁玫瑰的轮廓。

“李小姐？”穿护士服的女人从阴影处走来，胸牌上的名字被刮花了，“请跟我来体检。”

体检室的仪器全是改装过的汽车零件。X光机用宝马变速箱驱动，心电图仪的电极是火花塞改装的。小红躺上检查台时，发现皮革垫上有指甲抓挠的痕迹——最深的几道组成“LXY”三个字母，李秀英的拼音缩写。

“放松。”护士的针头闪着寒光，和小红常用的手术刀同款材质，“只是常规血检...”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小红背包里的冷冻箱突然爆开。十二管血清悬浮在空中，蓝色液体逆着重力流回针管，护士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金属化皮肤正迅速褪色——先是手腕的条形码，然后是耳后的月牙疤，最后连义眼都恢复了血肉之躯。

“这是...什么？”护士的假眼掉在地上，露出完好的真眼球。

“姑姑的嫁妆。”小红从背包夹层取出硬盘，“现在带我去见她。”

档案室的门锁需要血液样本。小红划破手指时，血珠在识别器上形成齿轮状的血膜——门开的刹那，寒气扑面而来，整面墙的冷冻舱像钢琴键般整齐排列，每个舱门上都刻着铁玫瑰图案。

7号舱的观察窗结着冰霜。小红用手套擦了半天，才看清里面的人——穿花衬衫的年轻女人，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腕上的月牙疤被冰晶放大成月牙形。冷冻舱的显示屏闪着“1997.6.18”的日期，舱底散落着几枚金纽扣。

“她不是第一个。”护士突然开口，真眼里噙着泪，“也不是最后一个...”

小红把硬盘插入控制台。屏幕亮起的瞬间，整个疗养院的电力系统突然切换成备用电源——冷冻舱的舱门一个接一个弹开，寒气在走廊里形成蓝色雾霭。

7号舱的玻璃出现裂痕。李秀英的睫毛上挂着冰晶，在解冻过程中微微颤动，像是随时会醒来。小红握住姑姑的手腕，月牙疤的温度比冰还冷，但脉搏处竟有微弱的跳动——像当年福利院屋顶上，那朵铁玫瑰在风中震颤的频率。

“小心！”护士突然扑倒小红。子弹击穿了硬盘，跳弹在墙上凿出齿轮状的凹痕。

王雷站在走廊尽头，右手的三根机械手指握着把改装过的枪——枪管是用液压阀切削的，子弹头泛着蓝色金属光泽。他西装革履，但领带夹是枚微型粒子加速器模型：“令姑的血清抗体...我们找了二十年。”

小红抓起地上的金纽扣。金属在掌心升温，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年轻的李秀英在齿轮厂实验室，将蓝色液体注入液压阀：“...记住，密码是生日...”

冷冻舱的控制台突然启动自毁程序。王雷的机械手指疯狂敲击键盘，但所有指令都被反弹回来——屏幕上的倒计时定格在“9.7”秒，整个疗养院的玻璃开始共振，发出教堂管风琴般的轰鸣。

“你姑姑...”王雷的机械手指冒出电火花，“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

小红从背包掏出最后的血清。蓝色液体在注射器里旋转，形成微型粒子加速器的涡流。她将针尖对准王雷的机械眼：“密码是1997年6月18日——姑姑第一次抽血的日子。”

血清注入的瞬间，王雷的机械义体开始分解。先是右手的三根手指，然后是左腿的钛合金关节，最后连心脏起搏器都化成了铁锈色的粉末。他跪在地上，膝盖被自己体内渗出的蓝色液体浸透：“你根本不知道...你姑姑创造了什么...”

疗养院的穹顶突然开启。阿尔卑斯的星光倾泻而下，照在解冻中的李秀英脸上。冰晶在她睫毛上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流到月牙疤上，形成小小的彩虹。

“小红...”

这声呼唤轻得像雪落。小红转过头，看见姑姑睁开了眼睛——那瞳孔里泛着和她一样的淡蓝色，虹膜边缘有圈齿轮状的纹路。

硬盘彻底损毁前，小红拷贝了最后一段视频。1997年的李秀英对着镜头说：“...如果计划成功，人类将获得金属与血肉共生的钥匙...”她举起液压阀，里面的蓝色液体在阳光下像液态宝石，“...我把它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我的子宫。”

回国的航班上，小红靠着舷窗沉睡。背包里多了个铅制盒子，里面是李秀英的冷冻卵子——真正的“钢铁玫瑰计划”核心。陈铁发来的短信在手机屏幕闪烁：“铺子新装了液压门，等你回来起名字。”

空姐送来餐食时，惊讶地发现这位乘客的餐盘上，铝箔纸自动折叠成了铁玫瑰的形状。而舷窗外的云海里，似乎有朵巨大的齿轮状云团，正随着飞机同步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