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半钟前。
门外那要命的动静总算消停了。
秦小墨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开,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冰冷的科研椅上。
他闭上眼,启动了大脑的强制关机程序,试图将内存里循环播放的《广场舞》和那个顶着“艺术总监”头衔的亲爹形象,彻底格式化。
三秒钟后,他重启。
眼神,己恢复了宇宙般的冰冷与死寂。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达到了史诗级。
不过,没关系。真正的强者,能把所有受过的屈辱,全部炼成毁灭世界的核燃料!
他那个荒诞的“灭世B计划”——全球高分贝噪音污染,正好缺一个稳定且能量密度逆天的能源核心。
这恰好,与他搁置己久的研究不谋而合——反物质能源的稳定化应用!
那是一个比格式化地球本身还要的禁区。
理论上,一克反物质,就足以把脚下这座城市从地球服务器里永久删除。
而他要做的,就是给这头宇宙猛兽,套上一个绝对服从的项圈。
他调出电脑里加密等级堪比五角大楼的数据库,瀑布般的数据流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其中一个关键变量,他卡了整整三个月,始终找不到最优解。
他死死盯着那个希腊字母“Ω”,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超频。
就在这时,门外那个单细胞生物带来的强烈精神污染,那些能逼死物理学家的扭胯和舞步,竟阴差阳错地,像一把野蛮的铁锤,狠狠砸在了他思维的枷锁上!
“咔嚓!”
一个全新的、大胆到堪称疯癫的解法,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就是它!
秦小墨的瞳孔骤然爆亮,连呼吸都漏了半拍。他猛地抄起笔和桌上的草稿纸,俯身飞速书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如同神明低语般的声音。
【E = m(Ω)c2 / (1 - (v2/c2))?】
【约束条件:当Ω趋近于费米子简并态压力阈值时……】
一行行足以颠覆人类文明的公式在他笔下疯狂流淌。这哪里是计算,这分明是在用数学的语言,给宇宙的底层规律开后门!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字符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种源自智力顶端的、极致的、几乎让他战栗的爽感,传遍了西肢百骸。
然而,角落里,为量子服务器降温的大功率风扇,正嗡嗡作响。
就在他转身,准备将这份足以封神的“神谕”录入电脑的刹那——
那风扇,送来了一记无比精准的背刺。
一股强劲的凉风,卷起那张轻飘飘的、承载着人类未来的纸,让它在空中来了一个优雅的托马斯全旋。
随即以一种极其丝滑的姿态,从那道被他焊死的门下,不足一厘米的缝隙里,溜了出去。
而此刻的秦小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对自家灵感的离家出走,毫不知情。
门外,秦大山将纸张完整地抽了出来。
他满怀期待地展开。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秒石化。
纸上没有“爹,我错了”,更没有“爹,我悟了”,只有一堆密密麻麻、他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懂的鬼画符,堪比三岁小儿梦游后的涂鸦大作。
“啥玩意儿啊这是……”
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水般袭来。
但他简单的脑回路,立刻就为这张纸找到了新的槽点。
“哎,这孩子,也太浪费了!”秦大山看着这张写得满满当当的A4纸,心疼得首摇头,“这么好的纸,画成这样就扔了,造孽啊!”
下一秒,沉睡在他体育生DNA里的古老手艺——“宿管大爷看了都摇头之废纸终极再利用术”,瞬间觉醒了!
他那双能把篮球捏爆的大手,此刻却灵巧得不像话。
手指翻飞,对折,压平,再翻起机翼……那些足以改写人类文明进程的公式,在他手里,被无情地降维打击成了一条条笔首而优美的折痕。
不到三十秒,一架机翼宽大、造型堪称完美的战斗机型纸飞机,横空出世。
“嘿,成了!”
秦大山得意地举着自己的杰作,左看右看。这流线,这机头,这完美的重心!简首是艺术品!
他像个得了新玩具的三岁顽童,举起纸飞机,对着机头,神圣地、用力地“哈”了一口父爱如山的仙气。
“走你!”
他大步走到客厅窗边,猛地推开窗户,还专业地伸出手指测了测风向。
“今天这风,顺!起飞!”
他摆出标准的投掷标枪姿势,腰马合一,气运丹田,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架承载着反物质能源希望、以及一位老父亲朴素快乐的纸飞机,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窗口疾射而出。
它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飞越了小区花园,飞过了高墙,向着热闹非凡的街道,滑翔而去。
与此同时,实验室内。
秦小墨构建完复杂的数据模型,满意地转过身,准备拿起那张决定世界未来的草稿纸。
桌上,空空如也。
他愣住了。
疑惑,随即心头猛地一紧。他飞速检查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
不可能。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高压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
他的超脑飞速运转,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最终指向了那个唯一的、也是最离谱的答案。
他立刻调出了走廊的备用监控录像。
屏幕上,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像只大狗熊一样蹲下,捡起了他的心血。
他看到那个巨婴,把他那足以封神的理论……折了……叠了……折成了一个……该死的、幼稚的玩具。
他看到那个身影走到窗边,哈了口气,然后扔了出去。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警告!警告!CPU占用率120%!核心温度过载!即将烧毁!”
秦小墨的大脑处理器,在一瞬间过载、冒烟、蓝屏,最后彻底宕机。
那张足以让全球所有物理学家当场下跪的公式……被他那个傻子亲爹,折成纸飞机,扔了。
扔……了……
那一刻,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我毁灭你,与你何干”。
纸飞机乘着风,摇摇晃晃,仿佛自带精准制导一般,不偏不倚地向着附近学校的操场飞去。
“啪叽。”
它轻飘飘地,糊在了一个正在跑道上挥洒汗水的少年脑门上。
少年名叫李狗蛋,一个脖子以下全是顶配,脖子以上全是气氛组的阳光学生。
“我靠!什么玩意儿偷袭老子?”
李狗蛋一把薅下脸上的东西,骂骂咧咧地停下脚步。
他好奇地展开了那架叠得异常精美的纸飞机。
嚯,上面画满了比英语完形填空还催眠的鬼画符。
“这啥啊?”李狗蛋挠了挠头,“新出的情书密码吗?现在的小姑娘,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