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星辰之战己过去一年。我将书房里的古籍与青铜残片尽数捐赠给了省博物馆,唯独留下那本沾满泥土的日记本,放在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胖子盘下了城郊的一家烧烤店,烤架上的烟火气渐渐驱散了他眼中残留的阴翳,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早己融入血脉,再难抹去。
这天深夜,烧烤店打烊后,胖子照常送来两罐啤酒。他掀开我抽屉找开瓶器时,日记本不慎滑落,掉出一张泛黄的剪报。那是我们从湘西回来后,我在旧报堆里找到的1987年新闻——"苗疆古寨离奇消失,村民与建筑一夜人间蒸发"。剪报边缘用铅笔写着小字:"血月现,古寨隐,双子生,幽冥启",字迹与陈教授留下的纸条如出一辙。
"老周,你看这个。"胖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用筷子挑起剪报,背面赫然印着半枚指纹,纹路呈螺旋状向中心汇聚,形似缩小的青铜面具。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将窗帘吹得猎猎作响,我仿佛又听见了湘西悬棺阵中那些亡魂的呜咽。
凌晨三点,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接通后只有电流声滋滋作响。正当我要挂断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杂音中若隐若现:"周家哥哥...蛊影寨...活过来了..."那是在湘西为救我们而死的苗家少女!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后背。胖子也听见了电话内容,他抓起车钥匙:"走,去湘西!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
再次踏上武陵山脉的土地时,山雨欲来。原本荒芜的山道上,竟出现了崭新的指路木牌,上面画着的蛊虫图腾与记忆中蛊影寨的纹饰一模一样。当我们抵达当年的遗址时,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停滞——消失的吊脚楼群重新矗立,青瓦白墙间炊烟袅袅,寨口的牛头骨图腾下,几个穿着苗绣服饰的孩童正在嬉戏,就像时光从未流逝。
"你们终于来了。"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拄着龙头拐杖的苗妇转过身,脸上的蜈蚣状伤疤与蛊婆如出一辙,可她的眼神却澄澈如山间清泉,"我是蛊婆的妹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二十年。"
苗妇自称蛊娘,将我们领进寨中最大的吊脚楼。屋内供奉着一尊青铜面具的残像,烛火摇曳间,面具的嘴角似乎在微微上扬。"当年那场大火,是蛊婆为了保住最后的秘密。"蛊娘往火塘里添了块木柴,火星飞溅中,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异的形状,"青铜面具的力量源于星辰与血脉,每一次封印松动,都会在世间留下'星子'。"
她从木箱底层取出一本用兽皮包裹的古籍,翻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书中记载着比周家先祖更早的远古传说:天地初开时,十二位巫傩神用自身为祭,将企图吞噬人间的邪神封印于星辰之间。每隔千年,当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封印就会出现裂隙,而维持封印的关键,不仅是双子血脉,更是散落在各地的十二件"星器"。
"悬棺阵里的骨杖是其一,你们毁掉的青铜面具也是。"蛊娘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星图,"但还有十件流落人间,其中一件,就在你们身边。"她突然看向胖子,后者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戴着一枚从湘西带回的银质护身符,是当年苗家少女所赠。
护身符突然发出蜂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胖子忍痛扯下链子,银饰在火塘中化作一团银光,凝聚成一把刻满星辰纹路的匕首。蛊娘的瞳孔猛地收缩:"星陨匕现世,血月将至。你们以为上次封印了面具,就真的太平了?不,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几个村民面色苍白地冲进来:"不好了!后山的'幽冥渊'又在渗黑水!"蛊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守住祭坛!绝不能让'星子'被..."她的话被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打断,整座寨子开始剧烈摇晃。
我和胖子跟着村民冲向后山,只见曾经埋葬悬棺的深渊处,漆黑的液体正如活物般翻涌,液体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更远处的天空中,七颗星星诡异地偏离了轨道,开始缓慢连成一线。
"是那群人!"胖子突然大喊。在黑水边缘,十几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正在布置法阵,他们脚下的图腾与天文台的如出一辙。而为首的人缓缓摘下兜帽——那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却带着森冷的笑意。
"哥哥,别来无恙。"那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闷响,"你以为弟弟只有一个?当年周家先祖为了确保封印万无一失,故意在血脉中埋下双生诅咒。每一代都会诞生不止一对双子,而其中一组,将永远成为祭品。"
他举起手中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深渊中央。黑水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青铜球体破水而出,球体表面镶嵌着九颗散发幽蓝光芒的宝石——正是古籍中记载的"幽冥核心"。
蛊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旁,她将星陨匕塞进我手中:"记住,星器认主,唯有心怀守护之人,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说罢,她冲向法阵,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苗族银饰发出耀眼的光芒。
战斗在暴雨中展开。那些黑袍人召唤出的尸傀力大无穷,胖子挥舞着工兵铲与它们缠斗,我则握紧星陨匕,朝着幽冥核心冲去。每当匕首划过尸傀,就会留下一道燃烧的星痕。可黑袍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而天空中的血月,己经完全显现。
"哥哥,放弃吧。"另一个"我"笑着举起罗盘,"当十二星器全部归位,邪神将从星辰中苏醒。你们周家世代守护的,不过是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谎言。"他话音未落,深渊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哥!这里!"
弟弟的身影在幽冥核心中若隐若现,他的身体周围缠绕着锁链,每一根都连接着青铜球体上的宝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封印松动,他都会出现——因为他从来不是被献祭的魂魄,而是封印本身!
"用星陨匕斩断锁链!"弟弟的声音混着雷鸣,"但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我将永远消失..."
我看着手中燃烧的匕首,又看向被困在核心中的弟弟。黑袍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胖子己经浑身是血,蛊娘的银饰也开始黯淡。血月的光芒笼罩大地,幽冥核心的震动几乎要撕裂空间。
"动手吧!"弟弟朝我露出微笑,"这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星陨匕挥出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儿时父亲严厉的目光,母亲偷偷塞给我的护身符,还有每次冒险时胖子坚定的背影。光芒中,我听见十二声清脆的碎裂声,幽冥核心上的宝石纷纷炸裂。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飞灰消散在雨幕中。
当最后一道锁链断开,弟弟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他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温度一如当年:"哥,记住,只要有人相信光明,黑暗就永远无法吞噬世界..."
血月渐渐褪去,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蛊影寨的村民们欢呼起来,后山的黑水也渐渐退去。我摊开手掌,星陨匕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掌心,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记。胖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周,回家吧。"
回程的路上,车载电台突然插播新闻:"天文奇观!北斗七星罕见连成一线后,迅速恢复正常轨迹"。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峦,心中明白,这场跨越千年的守护,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但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隐秘的过往,还有人愿意为了世间安宁挺身而出,那么,下一次危机来临时,我们依然会握紧手中的"星器",守护这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