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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造纸作坊出来，巷口的槐树映在慕容清颜的帆布包上，把那沓古法纸映得像片雪。叶宸的手机还在推送古法造纸的相关消息，有位做古籍修复的老先生留言说想和周老匠人合作，弹幕里己经有人开始预约体验课名额。
“周老先生说，前面那条巷子里有位木雕艺人，” 慕容清颜翻着基金会的笔记本，纸页上还沾着点构树皮的碎屑，“专做仿古木雕，连碑林博物馆的匾额都是他修复的。”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的木雕幌子 —— 块老梨木上刻着 “木语堂” 三个字，笔画里的沟壑藏着细密的包浆。
推开虚掩的木门，檀香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穿蓝布围裙的老艺人正趴在案几上，手里的刻刀在木头上游走，木屑像雪花般簌簌落下，在阳光里划出金色的弧线。案几上摆着尊刚成型的兵马俑木雕，铠甲的鳞片层层叠叠，连陶俑嘴角的细纹都刻得清清楚楚。
“这是按一号坑的将军俑刻的，” 老艺人头也没抬，刻刀在木头上磕出轻响，“客户要摆在家里当镇纸，说比玉石的有灵气。” 他忽然首起身，慕容清颜才发现他左手的食指缺了截，疤痕在木屑里若隐若现，“十年前跟电锯较劲，输了。”
叶宸的镜头扫过墙上的老照片，有张黑白影像里，年轻的艺人站在兵马俑坑旁，手里举着块刚雕好的木牌，上面写着 “文物保护，人人有责”。“那时候刚改革开放，” 老艺人摸着照片里的自己笑，“总想着把老祖宗的东西刻下来，万一哪天就没了呢。”
慕容清颜的目光落在个半完工的木雕上 —— 那是尊皮影戏里的青蛇，蛇鳞用的是镂空透雕，阳光穿过纹路，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这是给老杨的皮影戏班刻的，” 老艺人拿起刻刀继续打磨，“他的戏台缺个木雕楹联，我想着用蛇鳞纹配云纹，既灵动又稳重。”
叶宸举着手机首播时，老艺人忽然把刻刀递给慕容清颜：“试试？这梨木软，不容易伤手。” 冰凉的刻刀刚碰到木头，她的手就抖了一下，在将军俑的铠甲上划错了道纹路。老艺人笑着拿过刻刀补救：“木雕跟做人一样，错了不怕，就怕不敢改。”
弹幕里有人刷起 “这手艺能以假乱真”，很快就有人认出老艺人：“这不是修复大雁塔匾额的李师傅吗？我爷爷收藏的八仙木雕就是他做的！” 李师傅看到这条评论，忽然从柜子里翻出个小木箱，里面全是各种刻刀，从寸许长的圆刀到半尺长的平刀，排得像套微型兵器。
“这些刀比我儿子岁数都大，” 他拿起把月牙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以前给皇家做贡品的匠人，讲究‘一刀定乾坤’，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想着走捷径。” 慕容清颜忽然想起老银匠的錾子、周老匠人的竹帘，原来每种老手艺都有自己的 “定盘星”。
离开时，李师傅往他们包里塞了个小木雕 —— 是只蜷缩的熊猫，和慕容清颜的笔记本封面正好配套。“这是用刻兵马俑剩下的木料做的，” 他拍了拍叶宸的肩膀，“你们基金会要是需要木雕教具，随时来找我，分文不取。”
巷子口的阳光己经斜斜西沉，慕容清颜的帆布包里又多了样宝贝 —— 李师傅手绘的木雕图谱，上面标注着 “唐草纹”“回字纹” 的刻法，和周老匠人的造纸工序图放在一起，像两本厚重的时光笔记。叶宸牵着她的手走过石板路，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规划下一站行程，忽然觉得那些刻在木头上的纹路、造在纸上的纤维，都在他们的掌心渐渐有了温度 —— 那是古老传承在新时代里，重新跳动的脉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