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
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骤然炸开第一朵绚烂的烟花!紧接着,无数璀璨的光华争先恐后地升腾、绽放,将整个天幕映照得如同白昼!红的如火,金的耀眼,蓝的深邃,紫的梦幻……流光溢彩,瞬息万变,将除夕夜的喜庆推向了高潮。
巨大的声响和夺目的光彩瞬间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叶铮欢呼着跑到窗边,小脸贴在冰冷的窗棂上,眼睛瞪得溜圆:“哇!好漂亮的烟花!”
吴妈也笑着感叹:“真热闹啊!”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漫天流光的映照下——
裴聿的手,终于稳稳地接过了那个带着叶凝体温和心意的香囊。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她的掌心。
叶凝只觉得一股细微的电流从相触的肌肤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指尖微微一颤,猛地抬起了头。
恰好,裴聿也正垂眸看向她。
窗外是漫天绚烂、此起彼伏的烟火,将房间内映照得忽明忽暗,流光溢彩。在这明灭不定的光影里,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却足以让她心跳失序的暗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种近乎灼热的探寻。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映着窗外璀璨的烟火,也清晰地映着他此刻专注的脸庞,里面盛满了羞涩、紧张,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滋生的依恋和期盼。
喧嚣的爆竹声、叶铮的惊呼声、吴妈的笑语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窗外的漫天烟火,和房间内,在流光溢彩中悄然靠近、无声凝视着彼此的两个灵魂。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清冽的松针冷香,还有一丝……独属于香囊的、若有似无的、清冷的梅香。
裴聿握着香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感受着锦缎细腻的纹理。他看着叶凝在烟火明灭中更显清丽动人的脸庞,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叶凝被他看得脸颊滚烫,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又仿佛被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窗外的烟火依旧在怒放,一朵接着一朵,将寂静的别院和这方小小的空间,彻底笼罩在一片绚烂迷离、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中。
在这辞旧迎新的喧嚣顶点,在这隔绝了外界的暖室之内,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两人无声的对视和那枚小小的香囊传递间,悄然破土,无声疯长。
除夕夜的喧嚣渐渐散去,永安侯府的正堂内,暖炉融融,却驱不散侯夫人眉宇间的一丝阴霾。她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儿孙们依次行礼贺岁,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飘忽。今天,裴家的所有人都到了,连一首在福建做官的二房也因为赴京述职回来了。而长子裴聿,只匆匆露了一面,略坐了坐,便以公务为由告退,这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他这些年都如此。但不知为何,今夜他那匆匆离去的背影,总让她心头萦绕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待到守岁结束,宾客散尽,府中渐渐安静下来。侯夫人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她唤来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嬷嬷领命而去,身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天刚蒙蒙亮,嬷嬷便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和凝重。她凑到侯夫人耳边,低语了许久。
侯夫人的脸色,随着嬷嬷的叙述,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变得铁青!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暖炉套子,指节泛白。
“静园?!叶家那个二小姐?!还有她那个病秧子弟弟?!” 侯夫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以置信,“他竟然……他竟然把他们安置在那里?!还……还除夕夜特意赶过去?!”
嬷嬷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是……老奴反复确认过了。别院洒扫的吴妈亲口说的,人己经住了好些日子了。世子爷……待他们姐弟颇为照拂,还……还送了年礼过去……”
“照拂?!年礼?!” 侯夫人猛地将手中的暖炉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疯了不成?!叶家是什么人?!那是让我们侯府沦为全城笑柄的罪魁祸首!那叶菲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她的妹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学了那狐媚子的手段,勾引了我儿!”
一想到儿子除夕夜抛下阖家团圆,去陪那个叶家孤女,侯夫人就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那叶凝,定是和她姐姐一样,用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蒙骗了聿儿!她绝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再被叶家的女人祸害!
大年初一,按照规矩,裴家的子侄辈都要齐聚侯府正堂,向侯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行大礼拜年。
裴聿也来了。他穿着崭新的玄青色锦袍,身姿挺拔,神情淡漠,与周围喜庆热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规规矩矩地向祖母、父母行了礼,送上贺词,便准备退到一旁。
“聿儿,” 侯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留一下,为娘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裴聿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母亲。母亲脸上那看似慈和的笑容,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和担忧。他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依言留在了堂内。其他子侄见状,也识趣地告退了出去。
侯夫人带着裴聿走到偏厅,只有母子二人。
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和隐隐的怒气。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骄傲却又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子,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质问:
“聿儿,你老实告诉娘,静园里住着的,是不是叶崇礼家的那个二小姐,叶凝?”
裴聿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就料到母亲会知道。他迎上母亲锐利的目光,坦然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