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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的空气因那通电话而瞬间冰冻。
刚才还因盟约初定而流淌着一丝微妙热度的气流，此刻被彻底抽干，只剩下真空般的死寂。
裴行舟的眼神锐利如刀。
他甚至没有去看来电显示，脑海里己经清晰地勾勒出白薇薇站在玄关的画面——那不是情爱的试探，更不是旧识的寒暄。
那是战前的抵近侦察。
叶旒悬在键盘上方的手指，指节泛出冰冷的白色。
大脑的运转速度甚至超过了超算，每一个字节的信息都在飞速重组、分析、推演。
她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苏行手里那份东西是什么。
那是“蜂鸟”项目早期被她亲手废弃的错误路径，是一份被她故意注入了多处逻辑陷阱的“残次品”。
普罗米修斯，买走了一份精美的、能引爆他们自己的炸弹。
裴行舟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侧过头，看着叶旒那张被屏幕冷光映照得毫无血色的脸，声音沉稳得像深海下的基岩。
“她想用资本砸死我们。”
“资本砌的墙，一推就倒。她想看壁垒，你就给她造一座她永远翻不过来的山。”
叶旒的指尖终于落下，在键盘上轻轻一敲，仿佛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敲下了第一个休止符。
她抬起眼，瞳孔里最后一丝个人情绪的波澜己经彻底敛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们会死在自己的贪婪上。”
一句话，二人立刻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将计就计。
“商业和法律层面，我会拖住他们。”
裴行舟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像将军在沙盘上落下一枚关键的棋子。
“制造天际科技和普罗米修斯正面硬撼的假象，把所有聚光灯都吸引过来。”
叶旒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她的手指重新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那我就负责送一份大礼。”
“用他们买走的‘残次品’，给他们构建一个最华丽的特洛伊木马。”
“只要他们的团队试图破解研发，木马就会激活。”
“他们投入的每一分钱，都会变成喂养木马的养料。最后，反向污染他们的核心数据库。”
深夜，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别墅区，融入城市的车流。
裴行舟没有回公司，而是独自驱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回到了戒备森严的裴家大院。
他需要将此事告知父亲裴正柏。
这不是一个儿子向父亲的求助。
这是一个前线指挥官，对战区总指挥的战前通报。
对手是跨国巨头，事态随时可能升级，这己经超出了单纯的商业范畴。
书房里，檀香袅袅。
裴正柏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式常服，正戴着老花镜，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杆旧的派克钢笔。
听到裴行舟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
“这么晚回来，又惹你妈念叨了？”
裴行舟在他对面坐下，亲手为父亲沏上一杯新茶。
“爸，我可能要跟米勒家族的人，在生意场上碰一碰。”
他言简意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叶旒的“蜂鸟”项目、白薇薇的介入，以及普罗米修斯集团的背景，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老式挂钟的指针在单调地行走。
裴正柏放下手里的钢笔，摘掉眼镜，端起茶杯。
他看的不是儿子口中那几十亿、上百亿的商业得失。
他看到的是这场战争背后，诡谲的国际博弈。
以及，叶旒那个女孩，在这盘棋里，所扮演的那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关键角色。
他抬起眼，浑浊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反而流露出一股军人特有的、不讲道理的赞许与护短。
“你选的人，你自己护好。”
“叶全州那个老顽固的闺女，既然快要进我们裴家的门，就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裴正柏站起身，走到书桌后，拉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一份牛皮纸包裹的、边缘己经泛黄的尘封档案，推到裴行舟面前。
“这是当年米勒家族在亚洲布局时，留下的一些‘不光彩’的痕迹。”
“军方有备案，不过不算什么机密。”
他重新坐下，看着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补充了一句。
“或许，你的战场上，用得到。”
意料之外的“弹药”。
来自父亲无声的、最强力的支持。
裴行舟心中大定，他拿起那份档案，入手沉甸甸的，那不是纸张的重量，是历史的重量。
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裴正柏叫住了他。
“行舟。”
裴正柏的目光变得格外郑重，像在进行战前交底。
“那个丫头，是你的‘杀手锏’，也是你唯一的‘火力盲区’。”
“把你的后背交给她，但也要用你的胸膛护住她。”
同一片夜空下，大洋彼岸。
白薇薇正端着一杯香槟，志得意满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与屏幕里的一个中年白人男性视频通话。
“巴布罗先生，‘初芯’己经拿下，裴行舟这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屏幕里的男人，正是普罗米修斯集团的实际掌控者，巴布罗·米勒。
他对白薇薇兵不血刃的效率表示赞赏。
“做得很好，薇薇。”
“尽快整合技术，我要让裴行舟为他上一次搅黄我们项目的行为，付出代价。”
“用舆论，用商业手段，用一切方法，彻底打垮他的天际科技。”
“我要让整个亚洲都知道，得罪米勒家族的下场。”
黎明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
裴行舟的越野车重新停在别墅前。
他推开门，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将军趴在地毯上，警惕地抬了抬头，看到是他，又重新卧了下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他轻轻推开门。
叶旒竟一夜未睡。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只是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整个人蜷缩在巨大的人体工学椅里，她将“蜂鸟”项目最初的防御框架整个调出，用了一夜时间，针对普罗米修斯的技术特点，构建了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变体。
无数的数据流像星河一样环绕着一个核心旋转，那核心的结构诡异又完美，充满了数学的美感与致命的杀机。
屏幕中央，原本代表防御框架的代号“蜂巢”，被她用一行猩红的代码，重新覆写为——【神罚】。
听到开门声，叶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可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极致的、疯狂的兴奋。
她看着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创造者独有的、神明般的宣告。
“第一颗‘子弹’。”
“我己经上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