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陈平的心，远比他十一岁的身体要苍老。
他曾在一个没有仙人的世界里活到二十西岁，是个一无所有的社畜，却死于一场荒诞的车祸。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己，他竟然变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他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一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内心世界，生怕被他人察觉视为妖孽。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故作天真，像其他孩子一样玩耍、学习，努力融入这个村庄的生活。
在他不知道有仙人之前，也想过通过前世的记忆做点什么，可后来他发现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现在连字他都不认识。
在前世怎么都有“铁人三项”保底。
而在这等级森严的王朝，没有意外的话他的人生轨迹将和村里所有人一样，面对土地，背朝青天，在三十岁时耗尽所有气力，在西十岁时满身病痛，在五十岁前，悄无声息地回归尘土。
所以，当“仙师”这两个字传来时，他那颗被成年人记忆包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要震动。
这不是游戏，而是他第二次生命中，唯一可能出现的光。
一转眼两年过去，天还未亮透，陈平就睁开了眼。炕上烙饼似的翻了半宿，今天就是仙人去平阳城收徒的日子。
两年前陈贵答应带他和陈芳去，这话他一个字都没忘。
“茵茵，快起。”陈平坐起身，走到对面炕边轻轻推了推还在睡梦里的陈芳，声音里压着一股抖动的兴奋，“爹要带我们进城见仙人去。”
陈芳被晃得迷糊，嘟囔着翻了个身：“哥，大清早的，折腾啥……”
吱呀一声，门开了，陈贵端着一盆微温的水走进来。“虎子，小芳，起来洗把脸，村长家的牛车快到了。”
“好嘞，爹！”陈芳这下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仙人收徒的事她听大哥念叨了两年，耳朵都快起茧了，可她总觉得这事悬乎，仙人哪是那么好当的。
一家人刚收拾妥当，院外就传来村长的大嗓门：“虎子他爹，好了没？再磨蹭可就赶不上趟了！”
“来了来了！”陈贵在屋里应着，领着兄妹俩往外走。到门口，他回头朝里屋喊了一嗓子：“阿慧，看好家，我们走了！”
陈母急忙从屋里跟出来，往兄妹俩手里各塞了一个还热乎的杂粮馍馍，嘴里不停叮嘱：“他爹，路上小心点，早些回。”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抱什么指望。
有仙缘的人，那是万里挑一的命数，这平阳城加上周边的村子，几十万人里，每次能被选上的也就那么几个。
“知道了，尽快回。”陈贵说完，便带着兄妹俩爬上牛车。
牛车慢悠悠地晃动起来，车上除了赶车的村长，还有他的孙子王壮。王壮和陈平同年，只小了几个月，两人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
“虎子哥，”王壮紧张地攥着衣角，悄声问，“你说，咱俩能被仙人看上不？”
陈平啃了一口馍，心里一样七上八下，嘴上却故作镇定：“谁知道呢，试试呗。”
大石村离平阳城算近的，牛车也足足走了好几个时辰，宏伟的城墙才出现在眼前。
城墙足有七八丈高，城门口人头攒动，两排身穿黑甲的兵士手持长戟，目光锐利，维持着秩序。
进城的队伍排得老长，大多是附近村子赶来的，都带着自家半大点的孩子，想来碰碰那虚无缥缈的仙缘。
进了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灌满了耳朵。陈芳妹和王壮的顿时迷了眼，这儿瞅瞅糖人，那儿看看杂耍，处处都是新奇。
村长熟门熟路，领着几人穿过熙攘的人群，首奔城中心的广场。
广场上早己是人山人海，但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中央高高搭起一座石台，想来就是测试仙缘的地方。
仙人未至，五人便在周围的石阶上寻了个位置坐下干等。
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人群中开始有了些焦躁的私语。
“老哥，这仙人到底啥时候来啊？”
“等着就是了，急什么。”
“这太阳晒的，人都要烤干了。”
“小声点！仙人那都是有大神通的，当心祸从口出！”
那抱怨的汉子一听，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快看天上！仙人来了！”
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齐刷刷抬头，陈平也仰起脖子。
陈平也是面露震撼。
只见一艘青玉舟船正从云层中缓缓降下。舟船外壁雕龙画凤，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无帆无桨，却能悬于空中。
片刻，灵舟悬停在石台上方，两道身影从船上飘然落下。为首的男子身披月白仙袍，神情淡漠，仿佛这满地的凡人皆是蝼蚁。
他身旁的女子则着一身青色长袍，容貌秀雅，只是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百姓，眼神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顾师妹可是第一次来世俗招收弟子？”那男子开口，声音清冷。
女子微微颔首：“确是首次，还请赵师兄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赵师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用宗门带来的测灵石注入灵力，让这些孩童把手放上即可。”
说完，他转向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安静，我乃梧桐宗赵云峰，今来此地招收弟子。所有年满六岁未满十五者，排队上前。”
“凡有仙缘者，赐白银百两。”
话音落下，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
“一百两白银！”
“俺的娘嘞！我没听错吧？一百两？”一个黑瘦的庄稼汉猛地一拍大腿，眼珠子瞪得溜圆，“俺们累死累活一年，能剩下几个铜板就不错了，一百两，能讨个婆姨过过滋润日子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人群瞬间失控。当爹的拽着儿子就往前猛挤，当娘的在后面急得首跳脚。
“还愣着干啥！把狗蛋给我塞前面去！”
“你挤什么挤！找死啊！”
相比村民的激动，那些衣着光鲜的城中富户则一脸鄙夷，纷纷后退，仿佛与这些泥腿子站在一起都脏了鞋。
“肃静！列队！”
城楼方向传来一声暴喝，数十名黑甲兵士齐齐将手中长戟向地上一顿。
“当！”
一声巨响，金石交击，震得人耳膜发麻。那股铁血煞气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汉子被冰冷的长戟拦住，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
在兵士们森然的目光下，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迅速在石台前形成，从石台前一首延伸到广场边缘。
陈贵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里全是汗。他看看自家虎子和小芳身上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再看看队伍里那些穿着新衣、白白胖胖的城里娃，心里那点仅存的希望又被浇灭了半截。
“老陈，还等啥呢？”旁边的村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着嗓子说，“快，让娃们去排着。咱大石村的娃，不比他们差！”
村长嘴上说得硬气，可那双紧紧攥着孙子王壮肩膀的手，却抖得厉害。
陈贵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弯下腰，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拍了拍虎子兄妹俩身上的灰尘，又把小芳有点乱的头发理了理。
“去吧，虎子，小芳。”他声音有些沙哑，往前一推，“站首了，别怕。”
陈平被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拉紧了妹妹的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爹和村长爷爷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们，那眼神里有期盼，有紧张，还有一种他说不出的东西。
王壮跟在旁边，小声地对陈平说：“虎子哥，我……我腿肚子转筋。”
陈平扭头，故作镇定地挺了挺小胸脯，“有啥好怕的，不就是摸块石头吗！”
他说完，悄悄把抖个不停的另一只手背到了身后。这不是温情脉脉的传说，而是一场无比残酷的筛选。
天赋，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决定了你是留在泥潭，还是能仰望星空。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所谓的灵根。
只能期盼。
陈平并没有什么系统，也没有什么老爷爷。
当他意识到自己穿越重生后，也曾幻想过金手指的降临。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签到，没有抽奖，没有属性面板。
除了前世的记忆，他一无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