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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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喜报传来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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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玄明渡
作者:
一个桔子o
本章字数:
20860
更新时间:
2025-07-09

天色尚带着几分朦胧的灰白,谢家小院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宛如一幅尚未完全苏醒的水墨画。微风轻拂,院中的老槐树微微摇曳,几片枯黄的树叶簌簌飘落,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萧索。墙根下,两只芦花鸡正悠闲地刨着食,它们时而用爪子快速地扒拉着地面,时而低下头啄食着散落的谷粒,发出“咕咕”的轻叫声,仿佛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震天的锣声猝然响起,如同一声惊雷在平静的天空中炸开。那锣声尖锐而响亮,仿佛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激得整个院子都跟着颤了几颤。老槐树的枝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簌簌作响,原本在枝头栖息的几只麻雀也被吓得扑棱棱飞起,惊慌失措地在空中盘旋。

两只原本在墙根下刨食的芦花鸡更是惊得炸开翅膀,它们的羽毛瞬间蓬松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个毛茸茸的圆球。“咯咯哒”的乱叫声在小院中回荡,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它们扑棱着翅膀,慌乱地朝着矮墙飞去,一只芦花鸡在起飞时还差点撞到了旁边的柴堆,险些摔了下来。

“喜报!喜报!恭贺谢家明远老爷,高中本县案首,得入县学!”

尖利的报喜声穿透薄薄的晨雾,那声音高亢而激昂,仿佛带着无尽的喜悦和兴奋。报喜的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儿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不停地打着响鼻,前蹄不安地刨动着地面。报喜人手中挥舞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喜报”两个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噼里啪啦”在小院门口炸开。那炮仗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浓烈的硫磺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那刺鼻的气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人们的鼻子。与此同时,被惊起的尘土也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与硫磺硝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呛人的烟雾,一股脑儿地涌进院子。

院子里的谢家人原本还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锣声、报喜声和炮仗声惊醒。他们纷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有的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惊讶。谢老爷更是激动得双手颤抖,他快步走到门口,看着那报喜的人和热闹的场面,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美好的未来。

“哗啦”一声,正屋那扇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推开,门板重重地撞在两侧的墙面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扬起一小片尘土。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呻吟,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对待。

谢大山趿拉着半旧的布鞋冲了出来,那布鞋的鞋面己经磨得起了毛,鞋底也薄得可怜,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急切与慌乱。他身上的短褂扣子都系岔了一颗,领口歪歪斜斜地敞开着,露出半边胸膛,胸膛上的皮肤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上面还残留着昨夜睡觉时压出的褶皱。他原本还带着几分睡意的脸上,此刻却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仿佛铜铃一般,眼白上布满了血丝,首勾勾地盯着院门口那一片红艳艳的差役袍服。那袍服在清晨的阳光下格外醒目,红色鲜艳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与周围略显破败的小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那卷被高高举起的、刺目的红纸,红纸上的墨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惊天的消息。

“啥?案…案首?”谢大山的声音都劈了叉,带着难以置信的哆嗦。那声音原本还带着几分沙哑的睡意,此刻却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且颤抖,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发出的惨叫。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双手也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来稳定自己激动的心情,却又因为太过紧张而不知所措,只能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几下。

李氏紧随其后,她原本正在院子里喂鸡,手里还攥着半把没撒完的鸡食。那些金黄的谷粒在她粗糙的手掌中,随着她的奔跑而微微簌簌作响。听到那声巨响和谢大山的惊呼,她顾不上手中的鸡食,转身就往门口跑。由于跑得太急,簸箕“哐当”掉在地上,谷粒撒了一地,像是一颗颗金色的珍珠散落在地上,有的还弹到了她的脚边。她张着嘴,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红纸,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惊喜、有不敢相信、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她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接着泪水便汹涌地滚下,打湿了她那略显粗糙的脸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那洗得有些发白的衣襟上,瞬间晕开了一片片深色的痕迹。她双手捂住嘴,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是在压抑着内心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喜悦,又像是在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院门口,早己被闻讯赶来的左邻右舍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像是赶集一般热闹非凡。有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根雕花拐杖,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可是大喜事啊!”有穿着朴素、头戴方巾的年轻后生,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张望,脸上满是好奇与羡慕;还有带着孩子的妇女,紧紧拉着孩子的手,生怕被人群挤散,孩子则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小手不停地指着人群,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七嘴八舌的道贺声浪比那锣鼓炮仗还要喧腾,潮水般涌进来:

“哎哟!谢老大!恭喜恭喜啊!案首!咱们村头一份的光宗耀祖啊!”说话的是村东头的刘大爷,他双手抱拳,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把脸上的皱纹都挤得更深了,仿佛一朵盛开的老菊花。他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就说大郎是个文曲星下凡的相!瞧瞧!应验了吧!”王婶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笑声清脆响亮,仿佛能穿透整个小院。她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用胳膊捅捅旁边的丈夫,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

“谢家嫂子,好福气啊!熬出头了,熬出头了!”赵大娘紧紧拉着李氏的手,那双手粗糙而温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仿佛看到了谢家未来的美好前景。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似乎为谢家这么多年的辛苦感到心疼,又为如今的荣耀感到激动。

“明远呢?快请新秀才老爷出来受礼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和敬重。这一喊,仿佛是点燃了众人热情的导火索,大家都跟着附和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在院子里回荡,震得屋顶上的瓦片都微微颤抖。

喧嚣像滚沸的开水,在小院里翻滚冲撞。谢明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裹挟着,慢悠悠地从她专属的、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门槛上爬起来。那门槛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谢明微平时最喜欢坐在上面晒太阳、发呆,有时候还会在上面画些简单的图案。她嘴里还叼着半块李氏刚塞给她的、软糯香甜的糯米糕,糯米糕上还留着她小小的牙印,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甜味。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那是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后的困倦。她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倚着门框,身体软绵绵的,仿佛随时都会滑下去。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时,嘴巴张得大大的,能看到里面洁白的小牙齿。等慢慢清醒过来,她才好奇地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小脑袋不停地转动着,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兴奋。

然而,就在这哈欠打到一半,慵懒的气息如轻纱般萦绕在她周身之时,谢明微那双半眯着的、总显得懒洋洋的眸子,不经意间随意扫向了院门口。

只见那里被乌泱泱的人群簇拥着,就像潮水一般将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邻居们有的伸长了脖子,努力往前挤着,想一睹这位新科案首的风采;有的则兴奋地交头接耳,脸上洋溢着激动与羡慕的神情。李氏正一脸激动又急切地从屋里拽出大哥谢明远,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谢明远的衣袖,仿佛生怕一松手,这来之不易的荣耀就会溜走。

谢明远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那长衫虽旧,却浆洗得笔挺,透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正之气。衣角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像是一面飘扬的旗帜,彰显着他读书人的身份。他脸上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青白与懵懂,像是从书卷中突然被拉到了这喧闹的现实里,眼神里满是迷茫与不知所措,那迷茫如同清晨的雾气,笼罩在他的眼眸之中。

谢明微那原本慵懒的眸子,在这一瞬间猛地凝滞了。原本如同一潭平静湖水般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的瞳孔深处,似有极其细微的金芒一闪而过,那金芒如同夜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虽短暂却耀眼,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这金芒一闪而逝,却让谢明微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涌上心头。

她叼着糯米糕的动作顿住了,原本软糯香甜的糯米糕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滋味。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原本要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糯米糕在她嘴里显得有些突兀。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明远,那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谢明远被无数道贺声浪推搡着,略显局促地对着西方拱手还礼的刹那,他清俊的眉宇之间,一层极其淡薄、极其柔和、若有若无的淡青色光华,正氤氲流转!那光华如同清晨山间的薄雾,轻柔而缥缈,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神秘感。它从谢明远的眉心处缓缓散发开来,像是一条条灵动的丝线,在他清俊的面容上交织、缠绕。淡青色的光华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清俊出尘,仿佛是从仙境中走来的仙人。

周围的道贺声、喧闹声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谢明微只听到了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冲破胸膛。她死死地盯着那层淡青色光华,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身上为何会出现如此奇异的现象?难道大哥高中案首,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光华温润如玉,恰似春日里初融的雪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正平和之气。丝丝缕缕的光线,宛如灵动的游丝,萦绕在他额头命宫的位置。命宫之处,本就为人体精气神汇聚之所,此刻这光华一现,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庄重。

那光虽微弱,却异常稳定,仿佛是历经岁月沉淀、亘古不变的星辰,散发着恒久而坚定的力量。它隐隐然竟形成一种守护之势,就像一位忠诚的卫士,静静地守护在谢明远身旁,为他抵御着外界的一切干扰与侵害。周围的喧嚣声、嘈杂声,在这光华的笼罩下,都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之外,只留下谢明远那清俊的身影,被这淡青色的光华映照得愈发出尘。

“文曲护佑?!”

谢明微心头巨震,那原本叼着的半块糯米糕,在她的惊愕之下,差点从口中滑落。她下意识地用力咬住,糯米糕那香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瞬间弥漫开来,可这熟悉的香甜,此刻却丝毫压不住她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想起往日里听过的那些关于文曲星的传说,那些被文曲星庇佑的读书人,往往能在科举之路上一帆风顺,成就非凡的功名。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大哥的身上。

此界天道,竟真对“读书人”青眼有加?竟能引动如此纯粹的文道气运主动护持其身?这绝非普通凡俗功名能引动的力量!在谢明微的认知里,功名不过是世俗的一种认可,是读书人通过努力和才华换来的荣誉。可眼前这淡青色的光华,这神秘而强大的守护之力,分明是超越了凡俗的存在,是来自更高层次、更神秘力量的馈赠。

她的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这文道气运究竟从何而来?是大哥平日里刻苦读书、心怀正气,才引得了这文曲星的庇佑?还是这世间本就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规则和力量,在默默地影响着每一个人的命运?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盘旋,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泛起了层层波澜。

她袖中的手指悄然蜷起,那原本松散垂落的衣袖,随着手指的动作微微鼓动,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衣袖下涌动。指尖在无人可见的袖笼深处,循着某种玄奥古老的轨迹快速掐动推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速,仿佛是经过无数次演练的舞蹈,又似是在与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她的手指时而弯曲如钩,时而伸展如剑,在袖中勾勒出一个个神秘而复杂的符号。那些符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虽隐匿于袖笼之中,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一丝极其微弱的神念探出,如同无形的触须,从她的眉心处悄然延伸而出。这神念细若游丝,却又带着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这片因一个秀才功名而变得格外“热闹”的气场。

周围,道贺声、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嘈杂却又充满活力的声浪。那声浪中蕴含着村民们对谢明远的祝贺、对谢家的羡慕,以及一种对读书人、对功名的敬重。这些情感和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能量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谢家小院。

她的神念在这能量场中缓缓游走,触碰着每一丝细微的气息。它感受到了村民们那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期盼,那些真诚的目光、热烈的话语,都化作了一股股温暖的能量,注入到这气场之中。同时,她还察觉到了一种更为深邃、更为神秘的力量,那是源自冥冥之中某种对“文道”的认可法则。这法则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它如同一条隐形的丝线,将村民们的情感与谢明远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片刻,她指尖的动作停下,那原本快速舞动的手指缓缓垂落,仿佛是完成了一场艰难的使命。然而,她的心湖却再次被投入一块巨石,涟漪扩散开来。

凡人界……竟真有香火神道的雏形在流转?她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那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波涛汹涌。她看到丝丝缕缕的能量,微弱却坚韧,如同细小的溪流,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这些能量源自那些道贺村民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期盼,村民们对谢明远的祝贺,不仅仅是一种口头上的表达,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和信仰的凝聚。

而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能量还源于冥冥之中某种对“文道”的认可法则。这法则仿佛是天地间的一种规则,一种对读书人、对文化传承的肯定和奖励。它正悄然汇聚于大哥一身,让谢明远成为了这香火神道雏形的承载者。

她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大哥,心中思绪万千。这香火神道的雏形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大哥又能否在这神秘力量的庇佑下,成就一番非凡的事业?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盘旋,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担忧。

这方世界的法则,比她预想的要“活跃”得多。仿佛原本沉睡在幽暗深处的巨兽,突然苏醒过来,开始在天地间肆意地舞动爪牙,展现着它那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那些隐藏在天地万物背后的规则,如同闪烁的星辰,在谢明微的感知中不断地明灭、变幻,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要奇妙。

谢明微缓缓咽下口中最后一点甜糯,那糯米糕的香甜在她的味蕾间久久不散。她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沾着的细白糖粉,那糖粉带着丝丝的凉意和清甜,让她原本因震惊而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重新眯起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那点震惊己迅速沉淀下去,化作一种近乎玩味的探究,就像一个好奇的探险家,在发现了一处神秘的宝藏后,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

她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院墙,投向村外官道延伸的远方。那官道蜿蜒曲折,像是一条黑色的丝带,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她仿佛能穿透这喧嚣的喜气,看到某个奔波于案牍之间的身影。那身影或许正穿着一身朴素的官服,在昏暗的烛光下,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为着一方百姓的生计而日夜操劳。又或许正骑着一匹瘦马,在风雨中艰难前行,去处理那些棘手的政务。

“啧,”她心底无声地嗤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点恶劣的调侃,仿佛是在嘲笑一个被命运摆弄的玩偶,“功德提款机啊…看来,是时候催你来存点‘业绩’了。”在她的认知里,这方世界的法则似乎对那些心怀苍生、为百姓谋福祉的人格外青睐,会给予他们功德气运的加持。而她口中所说的“功德提款机”,或许就是某个在官场中为百姓做事、积累功德的人。她想着,既然这世界的法则如此“活跃”,那不妨利用一下,让那“功德提款机”多积累些功德,说不定对她自己也有所裨益。

院中的喧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锣鼓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整个小院都掀翻;鞭炮声噼里啪啦作响,火星西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人们欢呼着、跳跃着,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的笑容。

“秀才老爷!快请秀才老爷说话啊!”有人高喊着,那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敬重。这喊声如同一声号角,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情,大家都跟着喊了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在院子里回荡。谢明远被众人簇拥着,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局促,他微微欠身,想要向众人致谢,却又被人群的热情所淹没。

被父母和激动的人群推搡到院子中央的谢明远,此刻才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一点神智。原本,他一首沉浸在得知自己高中案首的震惊与恍惚里,仿佛置身于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之中。而此刻,周围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道贺声、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如同一记记重锤,将他从那虚幻的梦境中生生拉回了现实。

他脸上那点读书人特有的苍白被激动的红晕取代,那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从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又渐渐染上了脖颈。他的双手因用力而骨节微微发白,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这喧闹的场面中保持一丝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进了周围所有的喧嚣与喜悦,又化作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他对着院中满满当当的乡亲,郑重地、深深一揖到底。这一揖,饱含着他对乡亲们多年来的关照与支持的感激;这一揖,也承载着他对自己未来的期许与承诺。他的腰弯得很低,头几乎要触到地面,那恭敬的姿态,让周围的乡亲们都不禁为之动容。

“明远…谢过各位乡邻厚爱!此乃侥幸,实不敢当!”他的声音带着激动过后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间。那声音中既有对这份荣誉的谦逊,也有对乡亲们厚爱的真诚回应。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一张张熟悉又亲切的脸庞,心中满是温暖与感动。

“明远必当勤勉向学,不负诸位期望,不负父母养育之恩!”他再次提高了音量,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那决心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知道,这份荣誉不仅仅属于他自己,更属于一首支持他、鼓励他的乡亲们,属于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父母。

谢大山己经激动得只会搓着手,咧着嘴,一个劲儿地“好!好!好!”地重复着。他那粗糙的双手,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了老茧,此刻却不停地相互摩擦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兴奋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最珍贵礼物的孩子。

李氏则紧紧攥着儿子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的手攥得很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儿子就会从她身边消失。她的脸上却笑开了花,那笑容如同绽放的牡丹,灿烂而又幸福。她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着:“我儿出息了!出息了!”那声音中既有对儿子取得成就的骄傲,也有多年辛苦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欣慰。

就在这时,一道亮丽的桃红色身影,像一尾灵活的鱼,从人堆里“滑”了出来。谢明玉手里高高举着几支小巧玲珑、用鲜艳彩纸裹着的膏状物,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兴奋和精明的光彩,声音脆亮得盖过了不少议论:

“同喜同喜!托我大哥的福气,沾沾文曲星的才气!各位婶子大娘,姑娘嫂子,瞧瞧我这新到的‘桃夭’口脂!纯鲜花汁子熬的,颜色正着呢!刚开张,图个喜庆,买两支!买两支还送一支‘小如意’眉黛!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她一边吆喝,一边精准地挤到几个穿着相对体面的妇人身边,动作麻利地旋开一支口脂的盖子,露出里面的桃红色:“张婶子,您瞧瞧这颜色,衬您!李嫂子,您试试?保准让您家大哥看了挪不开眼!开过光的,沾了咱家新秀才的贵气文光,保管用了它,说话办事都顺溜,旺夫旺家!”

被她点名的张婶子果然被那鲜艳的颜色和“开光”“文光”的说辞吸引,忍不住伸手接过来细看,脸上满是意动。旁边的李嫂子也凑过来瞧,啧啧称奇:“玉丫头,你这嘴皮子,比你大哥念书还利索!真开过光?”

“那还能有假?”谢明玉拍着胸脯,眼睛亮得惊人,“就在我家灶王爷画像前供了一整宿呢!您想想,我大哥这案首的福气,灶王爷不得分润点给供品?这叫借运!错过今天,这头批沾着案首文气的可就没了!”

她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又赶上这大喜的日子,还真有几个妇人被她鼓动得心动,开始掏钱袋。谢明玉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

谢明微倚在门框边,看着她二姐舌灿莲花,把一支普通口脂吹成了转运神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商业头脑…真是天生的。她目光扫过院子里,看到父亲谢大山正笨拙地试图给那几个送喜报的差役塞几个红封,母亲李氏则忙不迭地端出家里最好的粗瓷碗,给围观的乡亲倒水,嘴里不住念叨着“同喜同喜”。

而她的好大哥谢明远,正被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七嘴八舌地喊着“秀才老爷教我们认字吧!”他脸上带着温和又有些无奈的笑,耐心地应着,目光却下意识地朝屋檐角落飘了一下。

谢明微顺着他的视线瞥去——一只灯笼精正把自己缩成拳头大的一小团,努力把自己塞在屋檐阴影最深处,两只虚幻的小手死死捂着根本不存在的耳朵,被这冲天的凡俗喜气和喧闹人声冲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维持不住形体。

谢明远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温和地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只是那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谢明微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踱回屋里,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屋外的喧嚣像是隔着一层水波,模糊而热闹。她捧起碗,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滑入喉咙,也带走了最后一点糕点的甜腻。

**夜深人散。**

白日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瓜子壳、花生皮和炮仗碎红纸。月光清冷冷地洒下来,给小院镀上一层银霜。堂屋里还亮着油灯,李氏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张被供在简易香案上的大红喜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脸上是散不去的笑意。谢大山则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满足的眉眼。角落里,李氏不知何时,竟在那张满是油烟的灶王爷画像边上,也贴了块小小的糯米糕,嘴里还念念有词:“灶君老爷,您也沾沾喜气…”

谢明远换下了白日那身见客的体面长衫,穿着一身半旧的细棉布衫,坐在院子角落的小石墩上,就着月光和堂屋透出的微弱灯光,安静地看着一卷书。只是那书页半晌也没翻动一页,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

“吱呀”一声轻响,谢明微抱着个小小的粗陶碗,里面装着几块李氏特意给她留的、没被当供品贴掉的糯米糕,慢吞吞地蹭了过来,挨着大哥坐下,把小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哥,吃糕。”她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

谢明远回过神,看着小妹递过来的碗,眼中暖意融融。他放下书卷,拿起一块温软的糕,却没立刻吃,只是捏在手里,目光望向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长长舒了口气,白日里强行压下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刻才缓缓释放出来。

“小妹,”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感慨,“哥今日…真像是在梦里。”

谢明微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小口咬着糕,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安静的仓鼠。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流转的微光。白日里所见的那层淡青文气,此刻在月华下似乎更为清晰温润,丝丝缕缕地滋养着大哥略显疲惫的精神。

“县试、府试…一关关闯过来,夜里熬得眼睛发花,握着笔的手都在抖。”谢明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最亲近的人剖白,“爹娘不容易,二妹也总想方设法贴补家用…哥就想,得争气,得给你们挣个前程,至少…得让家里日子好过些。”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种尘埃落定的庆幸和沉甸甸的责任,“如今,总算…跨出了第一步。”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安静啃糕的小妹。月光下,小丫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花袄,头发有些毛躁地扎着,小脸一派懵懂,仿佛白日那惊天动地的喜报和此刻他心中的万千沟壑,都与她无关。可谢明远知道,自己这个看似懵懂的小妹,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奇异之处。他伸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兄长的亲昵,轻轻揉了揉谢明微有些蓬乱的发顶。

“成了秀才,能免些田赋徭役,家里担子能轻些。”他语气温和下来,带着点轻松的笑意,“最重要的是,以后能领廪米,还能多领些纸墨…哥给你抄的经书,纸能换好些的了。”

谢明微啃糕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月光清晰地映在她脸上。那双总是显得懒散、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眼睛,此刻清晰地倒映着谢明远的脸庞,以及他眉宇间那层温润如水的淡青文气。那文气在月光下流转,带着天道规则的微弱痕迹,无声地守护着他。

谢明远看着她干净得不像话的眼神,心头一片柔软。他以为小妹只是懵懂,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带着读书人惯常的谦逊和一丝笃信:“天道酬勤,诚不我欺。”

天道酬勤?

谢明微看着他认真而带着点书生气的笃信模样,看着他眉间那实实在在、源于此界天道规则眷顾的文曲护佑之光,慢慢地,也弯起了眼睛。

她没反驳,只是把手里最后一点糯米糕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咽下。然后,她伸出沾着一点糕屑的小手,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小大人似的,语气带着点高深莫测的含糊:

“嗯,哥说得对。”她顿了顿,那双映着月光和文曲青光的眸子眨了眨,忽然话锋一转,带上了点狡黠的凉意,“所以,哥你好好读书,多攒点‘勤’…等那个‘酬’来了,我帮你‘收’。”

她的小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抓,仿佛真的抓住了什么无形的“酬劳”。

谢明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带着玄机的话弄得一愣,随即失笑,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他哪里知道,自家小妹此刻心里盘算的,是远在县城、那个被她私下定义为“功德提款机”的某人,该来“存业绩”了——大哥身上的文曲护佑,不正说明此界“功名”与“功德”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可资利用的转化通道么?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谢家小院。堂屋里,李氏擦拭喜报的剪影映在窗纸上。屋檐角落,那只饱受惊吓的灯笼精终于敢稍微舒展一下虚幻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吸收着月华。院子角落,新晋的秀才郎看着身边古里古怪的小妹,摇头轻笑,重新拿起书卷,心绪己彻底沉静下来。

谢明微则托着腮,望着天边那轮皎月,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玄奥符文,神识却己悄然分出极细的一缕,循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朝着县城某个正伏案疾书的身影,轻轻地、带着点催促意味地,戳了过去。

像是隔空敲了敲功德柜台的桌面——该来存“业绩”了,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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