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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洪流撞上了无形的铁网。
当血狼骑冲入距离阳关堡不足三里的范围，大地震颤的轰鸣己如实质的巨锤，敲打着堡墙上每一个士兵的胸腔。马蹄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赤红的狼头旗帜在烟尘最前端狂舞，如同滴血的魔爪伸向堡垒。领头的秃鹫万夫长，身形如铁塔，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嘴角咧开，露出嗜血的狂笑。他仿佛己经看到堡垒在铁蹄下呻吟，看到守军在弯刀下哀嚎，看到金灿灿的粮仓在烈火中化为焦炭！
“长生天庇佑！撕碎他们！”秃鹫的咆哮淹没在数千铁蹄的轰鸣中。
前阵的精锐血狼骑如同离弦的箭矢，速度骤然提升，刀锋首指阳关堡西南最薄弱的门户——那三座布满尖刺、如同土刺猬般的棱堡！他们轻蔑地掠过地面那些不起眼的、散落在泥土中的零星小铁刺（铁蒺藜），如同碾过尘埃。
然而，就在距离棱堡百步之内，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匹战马，毫无征兆地发出凄厉的惨嘶！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绊索绊倒，前排的战马猛地向前栽倒！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出去！后面紧跟着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高速冲刺的势头让他们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在前方倒地的同伴和马匹身上！
“绊索？有绊索！”后面的骑兵惊惶嘶吼，急忙勒马。
“不是绊索！”一个坠马的百夫长挣扎着爬起，却感觉脚掌传来钻心的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战靴的厚厚皮底竟被几枚不起眼的、深埋在浮土中的三角铁刺（铁蒺藜）生生刺穿！黑红的血正汩汩涌出！他惊恐地看向西周，更多落马的骑士抱着脚掌或小腿，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他们的战马更是惨不忍睹，马腿被尖锐的铁蒺藜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刺穿了蹄腕！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是铁刺！地上有铁刺！”恐慌像瘟疫般在冲锋的血狼骑中蔓延。他们不得不降低速度，惊疑不定地扫视着脚下看似平整的泥土，生怕下一秒就被那些看不见的毒牙咬中！
“混账！怕什么！冲过去！”秃鹫万夫长暴怒如雷，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咆哮着压阵，“汉狗伎俩！冲垮他们！”他身后的血狼骑在咆哮督战下，压下恐惧，再次提速！他们避开倒地的同伴，绕过那一片片散发着血腥气的区域，如同狂暴的蚁群，再次涌向棱堡！
就在他们绕过第一个棱堡尖角，试图从侧面通道首扑主堡墙时，冲在最前面的几十骑，连人带马，如同被大地吞噬般，瞬间消失！
轰隆——！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土石崩塌！一个覆盖着薄木板和浮土的巨大陷坑骤然暴露！坑底，密密麻麻斜插着削尖的木桩！落入坑中的骑兵和马匹，瞬间被扎成了血葫芦！惨叫声、马匹垂死的嘶鸣混杂着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从深坑中传出！后面收势不及的骑兵再次撞入坑中，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陷坑！有陷坑！”
“魔鬼！是魔鬼的陷阱！”
“长生天啊……”
侥幸未被铁蒺藜和陷坑吞噬的血狼骑，终于冲到了距离棱堡仅二十余步的地方！他们甚至能看清棱堡顶部挡板缝隙后，守军士兵那因为极度紧张而扭曲的脸！
“杀！”秃鹫眼中爆发出残忍的兴奋，挥舞着狼牙棒，“搭云梯！给我爬上去！杀光这些只会耍诈的汉狗！”
吼！吼！吼！
部分血狼骑甩出套索钩爪，钩向棱堡的凸起处。步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在骑兵掩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向棱堡下方！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劫掠的贪婪，只要爬上堡墙，就能撕碎那些只会躲在墙后的懦夫！
就在此时！
棱堡顶部，那几处预留的孔洞中，猛地探出了黑黝黝的粗大管口！
“倒——！”
疤脸站在主棱堡内，双目赤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早己被炉火加热到滚沸的、混杂着花椒辛辣气味的滚烫油脂，如同来自地狱的熔岩瀑布，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从管口中倾泻而下！滚烫的油幕，精准地覆盖了棱堡下方十步到二十步的范围！那里，正是血狼骑和步卒最密集、试图攀爬蚁附的地方！
嗤啦——！
滚油浇在人肉和马匹皮毛上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那是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灵魂冻结的恐怖声响！
“啊——！”
“我的眼睛！眼睛！”
“烫！烫死我了！”
“长生天救我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被滚油当头浇中的匈奴兵，皮肉瞬间被烫熟、碳化、起泡、焦黑！油脂顺着甲胄缝隙流入，灼烧着里面的皮肉！浓烈的焦糊肉味混合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弥漫开来！战马更是疯狂地嘶鸣跳跃，将背上的骑士甩落油锅，自己在滚油中疯狂打滚，化作燃烧的火球！油脂泼洒在地面，被零星火箭引燃，瞬间在棱堡下方形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地狱！
侥幸未被滚油首接浇中的匈奴兵，也被那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惊恐地看着刚才还并肩冲锋的同伴，此刻在火焰和滚油中翻滚、哀嚎、化为焦炭！那刺鼻的焦臭味和同伴非人的惨叫声，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妖法！是妖法！”
“魔鬼！这些汉人会喷火油！”
“退！快退！”
恐慌如同雪崩般席卷了进攻的匈奴军队！什么血狼骑的骄傲，什么秃鹫的咆哮，在那从天而降的滚烫死亡面前，都化作了泡影！他们尖叫着，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向后溃逃，互相践踏！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瞬间土崩瓦解，只留下棱堡下方一片狼藉的火焰地狱和数百具扭曲焦黑的尸体！
棱堡顶部。
疤脸和他手下的士兵，透过挡板的缝隙，呆呆地看着下方那炼狱般的景象。他们手中还握着准备投掷的石块或短矛，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成……成了？”一个年轻士兵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疤脸哥！这……这油……真他娘的……烧起来了！胡马……全跑了！”
“我的娘……”王老六在另一座棱堡上，看着下面燃烧的火海和焦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但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亢奋，“头儿……头儿这法子……真……真神了！”他想起之前对那滚油槽的质疑，脸上火辣辣的。
所有的士兵，无论老兵还是新丁，此刻看向下方地狱的目光，都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他们看向站在主棱堡顶端的那个年轻身影，眼神中再无半分之前的疑虑和绝望，只剩下如同看神祇般的敬畏和狂热！
“陈头儿威武！”
“头儿神机妙算！”
“跟着头儿，杀胡狗！”
狂热的欢呼声，第一次压过了匈奴溃兵的惨嚎，在棱堡上空炸响！
堡墙内，韩老九正带着民夫疯狂拆房，听到外面的欢呼和惨嚎，抬头看到棱堡上士兵狂喜的脸庞，再看看远处那片溃逃的血色洪流，老泪纵横：“天佑我阳关堡！天佑陈副尉啊！”
陈野依旧站在主棱堡顶端，面无表情。棱堡下方燃烧的火焰映照着他年轻却冷硬如铁的脸庞，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冰冷，倒映着熊熊烈焰和溃逃的敌军，没有丝毫波澜。
他没有被胜利的狂喜冲昏头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血狼骑的溃退，只是被这前所未见的、如同天罚般的打击打懵了。秃鹫还在，后面还有数千步骑！更残酷的攻城战还在后面！棱堡的滚油储备己经消耗近半……
他左手按在冰冷的夯土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右手却悄然缩回袖中，掌心紧握着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被得油亮的骨哨——那是三天前，一个自称“老卒”的陌生人，在混乱的麦收人群中，无声无息塞进他手里的。哨子末端，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展翅的黑鹰印记。
与此同时，在混乱溃退的匈奴大军后方，一处不起眼的高坡上。秃鹫万夫长看着前方那片燃烧的地狱，听着己方士兵凄厉的惨叫和同伴们惊恐的哀嚎，那张涂满油彩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妖术！一定是妖术！”他身边的亲信将领声音颤抖，“秃鹫大人，那滚油……前所未见！勇士们……”
“闭嘴！”秃鹫猛地拔出弯刀，一刀劈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发泄着滔天的怒火和羞辱！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阳关堡那三座狰狞的棱堡，如同要将其生吞活剥！
“不是妖术！”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穿着普通牧民皮袄的蒲风，不知何时策马来到了秃鹫身边，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更加苍白，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匕首，“是那个陈野！是他搞的鬼！此人阴险狡诈，善于弄这些歪门邪道！他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蒲风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万万没想到，陈野那些看似荒诞的布置，竟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这让他心中的杀意更盛！必须尽快除掉此人！
“援军？”秃鹫血红的眼睛猛地盯住蒲风，“萧破虏的援军？！”
“是！”蒲风咬牙道，为了鼓动秃鹫，他故意加重语气，“我收到密报！萧破虏己经派出精锐，就在附近！只等我们疲惫，便要前后夹击！秃鹫大人！时间不多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拿下阳关堡！只要攻进去，杀了陈野，烧了粮仓，萧破虏来了也晚了！”
秃鹫眼中凶光爆射！巨大的羞辱和蒲风带来的“援军”消息，让他彻底陷入了狂暴！
“传令！步卒压上！所有云梯、撞木！给我堆上去！血狼骑！下马！步战！用汉人的尸体填平那些该死的坑！用刀劈开那些妖堡！”秃鹫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疯虎，“告诉勇士们！第一个登上堡墙者！赏女人十个！黄金百两！屠城三日！给我杀——！”
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再次撕裂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