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柯来到厨房,柳恕正往砂锅里加开水。
庭柯瞥见砂锅里的火腿和五花肉,问:“娘,今天晚上做什么呀?火腿都拿出来了。”
柳恕说:“腌笃鲜。”
庭柯喜笑颜开:“托他的福,不年不节的也能吃顿好的。”
柳恕笑道:“臭丫头,说的好像平时委屈了你似的,咱家别的没有,饭菜那是顶好的。”
庭柯端着一碟子千张蹲在墙脚的竹管下冲洗,将表面的灰尘和杂质清洗后,拿筷子把千张放进沸腾着热水的陶瓷小炉里焯水,转身拿了个空盆子接冷水,马不停蹄的将千张放进冷水中冷却,防止粘连。
言澈收拾好行李,和庭季坐在院中喝茶说话,庭柯站在窗前问:“言澈,千张你喜欢切丝还是切片?”
言澈冷不防,有些慌乱,抬高了几分声音,说:“都行。”
庭柯喃喃自语:“那就切片吧,我喜欢切片的。”
切割好后,庭柯将千张放到笊(zhao)篱上沥水。
正所谓“金衣白玉,蔬中一绝”,煲汤肯定是冬笋为上上佳选,可惜现在时节还早,并无冬笋,只好拿鞭笋替代。
剥开笋衣,白玉般的笋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微苦而鲜。
庭柯将笋肉切片焯水,放在一旁。
柳恕将千张和笋片倒入砂锅里,小火慢炖小半个时辰。
庭柯又炒了两个素菜,从罐子里倒了碗花生米,拿了一壶松针酒。
院中草亭,西周的柱子上打了几根木丁挂灯笼,庭柯将院门口的灯笼提过来挂上。
庭季起身去端菜,言澈也跟着起身,庭季忙招呼言澈:“你坐着别动。”
言澈站在木桌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庭柯挂好灯招呼他坐下,见庭柯坐下后言澈才跟着坐下。
见庭柯额间冒着细细的汗,言澈又从怀里掏出个帕子给庭柯,庭柯愣了愣,接过,擦着汗:“你刚刚拿个给我擦眼睛的帕子我放梳妆台上了。”
言澈点头:“我看到了。”
一阵山风路过,庭季端着白瓷瓮过来,言澈起身相迎。
柳恕端着炒菜过来,庭柯帮忙布菜,柳恕对庭柯说:“还有碟子花生米和松针酒没拿过来。”
庭柯正要起身去拿,言澈先一步说:“我去拿。”
奶白色的汤汁,就着红彤彤的火腿和五花肉,千张和笋片点缀,一眼瞧过去就令人垂涎欲滴。
火腿的咸香在姜葱蒜、料酒、配菜的调和下香味浓烈,如同半抱琵琶犹遮面的美人,勾着人的胃口,十分迫切想要一睹芳容、一亲香泽。
庭柯接过言澈手中的松针酒给众人倒酒,言澈抬手拦了拦:“我不大能喝酒。”
庭柯便只给他倒了半杯。
柳恕招呼言澈吃菜:“尝尝我的手艺,先喝碗汤试试。”
言澈含笑点头,用勺子舀了一碗汤。
庭柯见他不放不开,便舀了肉和菜到他碗里,言澈抬眸看去,庭柯正好回眸看他。
二人对视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庭季在倒酒喝,柳恕也在低头吃饭,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言澈低头吃菜。
火腿肉和五花肉酥烂可口却不失其形,千张入味,笋肉依旧清脆鲜嫩,香味和热气在口鼻间缠绵。
柳恕尝了尝腊肉,问言澈:“柯儿口味重,咱们家的火腿腊香味要比别家的重一些,你吃不吃得惯?”
言澈咬了一小块,回应道:“吃得惯,十分好吃,别有风味。”
饭后,众人一起收拾杯碗,独庭柯去了浴室冲凉。
言澈帮柳恕洗碗,柳恕说:“她洗菜切菜做菜都使得,唯独不喜欢洗碗。”
庭柯再现身时,己经换了身粉色衣裙。
柳恕对言澈说:“你去沐浴吧,剩下的我来收尾。”又对庭柯说,“你给小澈带个路。”
庭柯应了一声,提灯跟着言澈回房间收拾衣服,又从厨房提了桶热水。
言澈本想接过来自己提,庭柯拒绝了:“还是我来吧。”
虽说是浴室,不过就是土砖草棚搭的一个小房间,一个人站进去刚刚好,两个人就有点转不开身。
里面有个大木桶盛着些凉水,墙上打着几根木钉挂衣服。
庭柯将小木桶里的热水倒进大木桶里,用手搅和搅和,对言澈说:“你试试,水温行不行,要不要再接点热水。”
言澈站在门边忙道:“可以了可以了,够用了。”
庭柯将灯挂在门口,提着小木桶走了:“行,那你自便。”
言澈回到院中时,柳恕正等他空出浴室冲澡呢,见他出来了,转身回房间去拿衣服,庭季去给夫人提热水,顺带朝言澈说:“脏衣服院子里找个地方放就是,明早柯儿就给洗了。”
言澈点头应好,将衣服放在门口的木凳上,在檐下站了半分钟,才进屋。
庭柯坐在梳妆台前捣鼓瓶瓶罐罐,屋子里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味道。
“你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庭柯头也没抬地问道。
言澈脸红红的,结巴道:“都......都行。”
庭柯一边将这些瓶瓶罐罐收好放进匣子里,一边说:“那你睡里面吧,我习惯睡外面。”
庭柯将床铺好,示意言澈过去躺下。
言澈同手同脚地乖乖躺下,庭柯将灯熄了摸黑上床。
今天在地里干活,还下山去接言澈,晚间又喝了点松针酒,此刻倦意和醉意双箭齐发,她是强打着精神玩这些瓶瓶罐罐等言澈回来。
一个翻身上床,抱着被子沾枕就睡。
月色朦胧,灰暗中言澈听见庭季和柳恕在院中走动说话的声音,耳边是庭柯平稳的呼吸声。
言澈转身盯着庭柯纤细有力的背影,衣袖上沾带了些胭脂水粉的甜腻香味。
庭柯没有预兆地由侧躺变成平躺,动作间沉寂的香味变得活泼起来,言澈有些心猿意马,往里侧避了避,挨着墙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