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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年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狠狠扎穿李晨光耳中的嗡鸣和身后的哭嚎。
“酆都大帝令？”李晨光靠在冰冷的窗框上，艰难抬头。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疼，视线模糊。几步外那个穿旧工装夹克的男人，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他脸上那道斜贯眉骨的暗红疤痕像条蜈蚣。最让李晨光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冰潭般沉静锐利，没有震惊怜悯，只有审视，像在看一件危险物品。
“你…谁？”李晨光嗓子嘶哑得像破锣。
“守灵人，丰都分部，王启年。”男人报名字像报编号。他踏前一步，军靴踩碎玻璃，身上带着硝烟、血腥和金属冷气。他目光扫过李晨光血污的脸、颤抖的手、染血的胸口，眼神凝重。
“你做了什么？”王启年语气更沉，压迫感十足，铁钩似的目光锁住他，“外面…那是什么？”
李晨光扭头看窗外。
死寂。绝对的死寂。
灰蒙蒙的天光下，高楼林立，街道空旷如鬼城。没车，没人，没声音。只有风卷枯叶的沙沙声，衬得这寂静更诡异恐怖。这根本不是活过来的城，是座冰冷的坟墓模型。
“我…”李晨光喉咙发紧，巨大的荒谬感堵住胸口。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不想死，抓住一根稻草，结果掀翻了世界！这怎么说得清？
“嗬…嗬…”身后，一个穿破西装的秃顶男人正用头撞墙，眼神涣散。
“怪物！都死了！这是地狱！”角落里，年轻女人抠着手臂尖叫。
“我的孩子啊！！”废墟中，中年妇女双手鲜血淋漓地翻找。
这些声音像鞭子抽在李晨光心上。他复活了他们，却只带回更深的绝望。恐惧和自我厌恶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
“呜…”
一声稚嫩困惑的呜咽，在李晨光脚边响起。
王启年瞳孔骤缩，目光如电射向那片阴影！
李晨光低头。
他沾满泥的鞋边，一个巴掌大、通体漆黑如墨玉的小东西，正从石膏灰里拱出来。它像只幼猫，但覆盖着温润致密的墨玉甲壳，西肢短小笨拙。头上有流畅的护翼弧线，半睁的双眼是熔金般的颜色，此刻充满初生般的懵懂和恐惧。它似乎被混乱吓到，颤抖着想往李晨光裤腿后缩，呜咽着。
“这是…”李晨光也懵了。哪来的？
王启年动了！快如闪电！
他右手猛地探出！手上戴着只古怪的黑色露指手套，手背嵌着枚鸽子蛋大、内部浑浊雾气流转的暗黄晶体！
“敕令：缚！”王启年一声断喝！五指张开，掌心对准墨玉小兽！
嗡！
空气震颤！数道半透明、散发阴冷气息的灰色能量锁链凭空出现，毒蛇般射向小兽！寒意刺骨！
“呜——！！！”小兽熔金眼瞳瞬间瞪圆，惊恐嘶鸣！小短腿拼命蹬地想逃！
太慢了！锁链眼看就要缠上！
轰！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冰冷狂暴的怒意，毫无征兆地在李晨光体内炸开！不是他的意志！是那股力量！仿佛领地遭侵犯，所有物将被夺！
“滚开！！”李晨光嘶吼着，想都没想，沾着血污冰渣的右手猛地挥向锁链！
没有光效，只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意志！宣告“此地此物，皆归吾属”的绝对排斥！
轰！
灰色锁链在距离小兽半尺处，撞上无形之墙！瞬间寸寸崩裂，化作灰点湮灭！
“噗！”王启年身体剧震，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连退三步！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骇：“反噬…规则排斥？！”他右手痉挛，晶体急速闪烁。
李晨光也呆了，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
“呜…”脚边传来呜咽。墨玉小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双熔金眼瞳不再看王启年，而是带着恐惧、茫然和一丝微弱依赖，怯生生望向李晨光。
李晨光对上那双奇异的金眸。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的灵魂链接感瞬间建立。他能感受到小兽的恐惧无助，像极了停尸柜里刚醒的自己。他下意识伸手想碰。
“别动！”王启年厉喝，声音凝重警告。他紧盯着小兽和李晨光，“这东西…还有你的力量…都邪门！跟我走！立刻！这儿不能待了！”
他不再攻击，但全身紧绷戒备。扫了眼大厅里越来越多崩溃的“复活者”，眉头紧锁。“动静太大！那些东西…随时会来！”
“那些东西？”李晨光脊背发凉。
“没时间解释！”王启年打断，“想活命，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现在！”他猛地踏前，铁钳般的手抓向李晨光胳膊！
就在即将抓住的瞬间——
“嘶——！”
蜷缩的墨玉小兽突然抬头！熔金眼瞳锁定王启年的手！瞳孔深处一点幽暗黑芒亮起！不再是恐惧，是冰冷警告！它猛地张嘴，发出一声低沉穿透的嘶鸣！小小的口腔深处，仿佛连通着微型的虚无漩涡！
一股无形的、带着湮灭气息的波动涟漪般荡开！虽微弱，却首指灵魂威胁！
王启年的手猛地顿住！指尖离李晨光衣袖不到一寸！他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住炸毛的小兽，手背晶体剧烈闪烁，疯狂解析威胁！对峙！
李晨光夹在中间，感受着王启年手上的冰冷力量和小兽为保护“联系”而爆发的湮灭气息。
僵持刹那——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暴虐贪婪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地狱丧钟，猛地从医院大厅入口走廊方向炸响！精神冲击如冰针扎进脑海！
大厅里的人群彻底崩溃！哭喊更烈！
王启年脸色铁青！“该死！来了！”他闪电般收手转身，面朝咆哮！右手腰间一抹，抽出一柄通体漆黑、刃口流淌暗红符文的短刀！左手掐诀，口中念咒，手背晶体黄光大盛，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半透明、布满龟甲纹的能量盾！
“不想被撕碎，就跟紧我！”王启年头也不回厉喝，全身紧绷如弓！浓烈的血腥杀气轰然爆发！
李晨光心脏狂跳！比停尸柜更强烈的死亡危机淹没了他！他看向脚边。
墨玉小兽也转向咆哮方向，熔金眼死死盯住黑暗，鳞片微炸，喉咙发出警告的咕噜声，更紧地缩向李晨光脚后跟。
没时间了！
李晨光咬牙，用尽力气猛地弯腰，一把捞起那冰凉微颤的小兽！
入手温润微凉，像顶级玉石，却带着一丝微弱搏动。
小兽惊了一下，熔金眼看他，没挣扎，咕噜声更急，身体紧贴他手掌，传递出依赖和寻求庇护。
“走！”李晨光把小兽紧抱怀里，踉跄扑向王启年！
走廊深处，那令人灵魂颤栗的咆哮和沉重的拖行脚步声越来越近！粘稠液体滴落的吧嗒声，如同催命鼓点！
黑暗尽头，两点猩红光芒，如同恶魔之眼，在阴影中缓缓亮起！无尽的饥渴与毁灭，牢牢锁定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