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往日里庄严肃穆、威仪万千的皇后正宫,此刻,己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皇后疯了。
这个在后宫之中,翻云覆雨,权倾一时,甚至敢于对皇子下咒的女人,在看到那颗爬满了蛊虫、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时,她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便“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惊恐地尖叫,涕泪横流,将头上那沉重的凤冠狠狠地砸在地上,将身上那华美的宫装,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指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角落,时而哭,时而笑,口中不停地,胡言乱语。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滚开!你们这些恶鬼!都给我滚开!”
“母蛊……母蛊在……是……是苏晚晴那个贱人!是她!是她要害我!”
整个坤宁宫,乱成了一团。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
而那个被“夜鸦”假扮的、前来“献礼”的太监,早己在完成任务之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那颗,被放置在托盘之上,仿佛感应到了“母亲”的气息,依旧在疯狂蠕动、发出“嘶嘶”声响的母蛊,和那个,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悲鸣的南疆巫医。
一个,是索命的恶鬼。
一个,是绝望的证人。
共同,上演着这场,由苏晚晴和夜君临,为皇后精心准备的……最后的大礼。
当老皇帝带着禁军,气势汹汹地冲进坤宁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荒诞、诡异、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他看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疯疯癫癫、丑态百出的皇后,又看了看托盘上那颗还在跳动的、爬满了虫子的心脏,以及旁边那个,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南疆巫医。
他那张本就因猜忌和愤怒而阴沉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眼前的残局,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一个被东宫提前收买、又被眼前景象吓破了胆的坤宁宫心腹太监,连滚带爬地跪了出来,将昨夜东宫“坠井”之事,以及皇后是如何幸灾乐祸,又是如何得意洋洋地,要去向陛“报丧”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个一清二楚。
紧接着,那个被墨一“救”下的、皇后的助手,也“恰好”醒了过来,他“悲痛欲绝”地,跪在皇帝面前,将皇后是如何与南疆巫医勾结,如何用子母蛊和死囚血咒,来谋害太子殿下的事情,全部……“坦白”了。
人证!物证!俱在!
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死死地,指向了那个还在地上疯疯癫癫的皇后!
老皇帝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毒妇!好一个毒妇!”
他指着皇后,破口大骂:“朕……朕待你不薄!你……你竟敢,在宫中,行此等巫蛊厌胜之术!谋害朕的皇儿!”
“来人!”
他怒吼道。
“将这个毒妇,给朕……拖下去!废黜后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还有!”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早己吓得屎尿齐流的南疆巫医身上,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此等妖人,乱我朝纲,罪无可赦!拖下去!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至此,这场由皇后一手挑起的、针对东宫的巫蛊杀局,以一种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方式,彻底……反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东宫。
东宫之内,一片欢腾。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之中。
只有苏晚晴,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口,她差点就真的死在了里面的枯井边。
井里的毒刺和杀机,早己被处理干净。
此刻,月光,正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冷静,而又美丽。
她在……处理伤口。
之前在井下,为了减缓下坠之势,她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伤口很深,此刻依旧在隐隐作痛。
夜君临处理完坤宁宫的“大礼”之后,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井边,独自处理伤口的、孤单的身影。
他的心,莫名地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神中,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愧疚,有心疼,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从未体验过的,名为“珍视”的情感。
他拿过她手中的伤药和绷带,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亲自为她上药、包扎。
他什么都没问。
但苏晚晴知道,他什么,都懂。
“殿下,”苏晚晴看着他那专注认真的样子,轻声问道,“怕吗?”
“和我这样的疯子,合作。”
夜君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晚晴。”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许你的,不再是……天高海阔的自由。”
他看着她,眼神中是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沉沦的、霸道而又深情的火焰。
“我要许你的,是这大夏王朝的……后位。”
“是与我,并肩而立,俯瞰这万里江山的……资格。”
轰!
苏晚晴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的【情绪识感】中,夜君临的身上,那股代表着“爱慕”的金色光芒,在这一刻,璀璨得,如同天上的太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这是……他最真诚的告白!
苏晚晴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着自己的耳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夜君临看着她,看着她那因为震惊和心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缓缓地,试探性地俯下身。
然后,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柔。
不带任何,也没有半分算计。
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