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下的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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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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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旗袍下的暗香
作者:
励志站在漩涡中心
本章字数:
4550
更新时间:
2025-07-09

暮春的雨丝飘进醉花楼后院,带着股潮湿的泥土气。素锦握着抹布擦栏杆,手腕转得慢悠悠,眼角却像粘了胶,死死瞟着假山那边。

月白色身影又立在玉兰树下了。玉玲珑今儿穿了件绣玉兰的软缎旗袍,指尖捻着片刚落的花瓣,眼神空落落的,像是透过层层叠叠的花丛,看到了几千里外的地方。这是第七回了,素锦数得清清楚楚,打从清明前玉玲珑从外头回来,就总爱在这儿站着发呆。

惊蛰那晚更邪门。素锦正蹲在楼梯口擦铜栏杆,忽听二楼雅间传来 "铮" 的一声脆响,玉玲珑的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琴弦崩裂的动静,吓得檐下巢里的夜鹭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窗纸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楚。素锦当时就觉得不对,玉玲珑的琴艺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稳,别说断弦,就连错个音符都少见。

这会儿素锦假装擦石灯笼,抹布在灯笼上绕了三圈,眼风却始终没离开玉玲珑。等对方转身往回走时,她飞快瞥了眼那截垂在袖口的信封 —— 靛青封蜡上印着朵模糊的花,西瓣朝上,花心带着细点,和三日前在她妆匣夹层里看到的绢画残角对上了。那残画上 "顾" 字旁边,正是这样一朵玉兰。

"素锦,发什么呆!" 妈妈桑的声音从月亮门那儿飘过来,素锦赶紧加快手上动作,心里却把那朵花的模样刻得更牢了。

戌时的梆子刚响过第一声,穿粗布衫的婆子就跟耗子似的溜进角门。素锦正拎着铜盆往厨房走,听见脚步声故意脚下一崴,铜盆 "哐当" 撞在石板上,水花溅了婆子一裤腿。"不长眼的东西!" 婆子啐了句,回头骂人的时候,素锦看清了她怀里揣着的信封 —— 米白色封面上,烫金印记在廊灯光下闪闪发亮:三瓣玉兰围着圈细回纹,是上海滩顾家用了百年的徽记,去年她跟着翡翠去法租界看戏,远远见过顾家马车的徽牌,一模一样。

"翡翠姑娘,您看这眉峰要不要再挑高点?" 转天素锦给翡翠描眉时,蘸着黛粉的笔在半空顿了顿,"昨儿听张妈说,玉玲珑姑娘新得的那本《平沙落雁》琴谱,和顾家三太太压箱底的那本像得很呢。"

翡翠的眉毛立刻挑起来:"顾家?就是那个富得流油的顾家?"

素锦抿着嘴笑,没接话,手里的笔却稳稳妥妥落在眉峰上。这话像撒进滚油里的火星,没几日就炸得整个醉花楼都知道了。姑娘们凑在一块儿嗑瓜子时,眼神总往玉玲珑的房门瞟,连打茶围的客人都开始打听:"听说玉玲珑姑娘和顾家沾亲带故?"

谷雨前一晚,素锦在自己那间小耳房里点了盏油灯。桌上摊着张描金信笺,她捏着狼毫笔,一笔一划仿着玉玲珑的笔迹写字。窗外传来雅间里的调琴声,忽高忽低的调子裹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进来。素锦笔尖一顿,在纸上添了句:"赫家少爷昨儿又在英法租界砸了三家绸缎庄,听说还打伤了伙计。这门亲事成了,我不如死了干净。"

她从枕下摸出块油纸包,打开是半片顾氏徽记的拓片,还是前儿趁玉玲珑去泡澡,从她妆匣最底层翻出来的。素锦蘸着金粉,小心翼翼在信末点了三瓣花蕊,吹了吹墨迹,嘴角勾出抹冷笑。

第二天素锦抱着剪子去后院修玉兰枝,刚咔擦剪下根枯枝,就听见妈妈桑的房里传来茶杯碎裂的脆响。"这印泥!是顾府十年前的旧款!" 妈妈桑的声音拔尖,带着又惊又喜的颤音,"把玉玲珑给我叫来!不,先别惊动她!"

素锦低头修剪花枝,指尖被尖锐的枝桠刺破,血珠滴进青石板缝里,红得像极了那封信上故意晕开的泪痕。她舔了舔唇角,尝到点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西月初八那天,顾府的青呢小轿悄没声地停在了后门。素锦蹲在玉兰树下松土,眼角余光看见轿夫腰间挂着的玉佩,青玉上雕的玉兰纹,连花瓣上的纹路都和她伪造的印记分毫不差。玉玲珑上轿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惊有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素锦却只顾着用小铲子扒拉泥土里的石子,仿佛地上藏着比这更要紧的事。

轿子晃悠悠走了,妈妈桑站在门后首搓手,素锦知道,这出戏唱到这儿,该换她登场了。

三天后的傍晚,顾府的朱漆马车轰隆隆停在醉花楼正门口,车帘上绣的金线玉兰在夕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素锦穿了身月白杭绸旗袍,领口盘扣是她连夜绣的三瓣玉兰花,袖口内侧藏着银线绣的半朵,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素锦?顾家来接素锦?" 妈妈桑手里的水烟袋 "啪嗒" 掉在地上,老鸨们的惊呼声差点掀了屋顶。素锦摸着鬓边那朵白蝶兰 —— 顾老夫人派管家送来的认亲礼,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是刚从园子里摘的。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素锦撩开车帘最后看了眼醉花楼。红灯笼在暮色里晃啊晃,映着雕花木窗上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她刚被卖进来那年看见的光景。袖里攥着的顾氏徽记硌得手心发疼,边缘还留着她用银剪细细修过的痕迹,这是从玉玲珑妆匣里拿的最后一样东西。

心跳得厉害,擂鼓似的撞着胸口,却不是怕,是痛快,是那种憋着劲儿把棋子推到最关键位置的酣畅。

车窗外飘来玉兰香,浓得化不开。素锦低头看掌心被花枝划破的伤口,结了层浅褐色的痂。这道印子迟早会淡,会消失,就像玉玲珑会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慢慢褪色一样。但有些东西不一样,碎了反而更分明,就像被车轮碾过的花瓣,汁水浸进泥土里,香气反倒更烈,更钻心。

顾府的朱漆大门在眼前缓缓敞开,两盏气死风灯照着门楣上鎏金的 "顾府" 匾额,光线下的纹路像张开的网。素锦踩着青石板走进去,鞋跟敲出的脆响在空荡的门廊里回荡。身后醉花楼的方向,最后一盏灯笼灭了,她的影子被门内的灯火拉得很长很长,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玉玲珑的故事完了,她的才刚开始。素锦摸了摸袖口内侧的银线玉兰,指尖能感受到细密的针脚。这深宅大院里的路不好走,到处是看不见的坑,藏着掖着的算计,但她不怕。

素锦抬头望向远处亮着灯的正房,嘴角勾出个浅淡的笑。

一切,才刚起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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