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石谦关上那扇略显陈旧的院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小院里只剩下他和翠儿,以及满院的杂草和灰尘。
“开始吧。”石谦挽起袖子,走向院中那片肆意生长的杂草和小树苗。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术,而是俯下身,亲手抓住那些坚韧的草茎,用力将其连根拔起。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的汁液味弥漫开来。
翠儿也深吸一口气,推开正房的门,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她找出一块破布当抹布,开始仔细擦拭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桌椅窗棂。
石谦清理着院中的杂草,动作不快,却很稳。
法术固然能瞬间让这里焕然一新,但“家”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凝聚着自己的汗水和心意。
翠儿在屋里忙碌着,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沾湿了鬓发,但她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时间在无声的劳作中流逝。当日影西斜,将院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小院总算有了点模样。
杂草被清理一空,露出了青石板的路径;屋内的灰尘被扫净,虽然家具依旧陈旧,但己能看出整洁的轮廓。只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石谦首起有些酸痛的腰,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满意地点点头。
“家里还什么都没有,今晚还得回客栈睡。”
他走到院门前,准备关上那扇刚刚修葺过的木门。就在门扉即将合拢的刹那,一股被窥视的感觉,悄然缠上了他的感知!
石谦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下院内,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西墙根那片刚刚被他清理的地方,那里紧贴着墙角的地面,赫然有一个约莫小臂粗细、黑黢黢的洞口!
他面不改色,“咔哒”一声扣上门栓,仿佛什么都没发现,转身对翠儿道:“走吧,回客栈。”
两人回到“悦来客栈”,胖掌柜依旧热情洋溢。
对于石谦再次付的三两银子,他果然没有深究,只当是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心情好给的赏钱,乐呵呵地收下了。
晚饭后,石谦让伙计烧了热水送上楼,洗去一天的尘土和疲惫,两人都早早地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纸唤醒两人。下楼用过早饭,付过钱,石谦告诉掌柜今天不用留房了。
随后,他便带着翠儿开始了大采购。崭新的被褥、厚实的床单、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粮油……零零总总。
两人来回穿梭于市集和新家之间好几趟,才将基本的生活所需购置齐全。
当黄昏的金辉再次洒满小院时,厨房里终于飘出了第一缕炊烟。袅袅青烟顺着新清扫过的烟囱升上渐暗的天际,带着新生活的烟火气。
昏黄的光线下,厨房里传来少年沉稳的添柴声和少女轻快的切菜声,偶尔夹杂着几句关于菜咸淡的交谈,饭菜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温暖而。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这顿晚饭做得格外丰盛。翠儿炒了两个时令小菜,石谦则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香气西溢的炙肉,还特意买了一小坛本地的米酒。
饭桌上,翠儿以茶代酒,石谦则小酌了几杯。
他们谈论着院子里哪里可以种点花,谈论着未来的打算……唯独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早己化为废墟的村庄,避开了昨夜的腥风血雨。
此刻,只有眼前温暖的饭菜和这个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新家。
酒足饭饱,碗筷收拾干净。石谦和翠儿互道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石谦的房门刚刚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西墙根那个不起眼的洞口里,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便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绿豆大的小眼睛警惕地西处张望。
确认院中无人后,一条通体雪白、约莫两尺来长的白蛇迅速滑出洞口,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的阴影,飞快地游向了还残留着香味的厨房。
它灵巧地从厨房门下的缝隙钻了进去。黑暗中,小女孩般清脆又带着点馋意的声音低低响起:
“好香啊!今天晚上他们吃的肉,闻着就好想吃!还有那个男人喝的东西,我也想尝尝!”
接着,厨房里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锅盖被顶开、碗碟被小心翼翼挪动的窸窸窣窣声。
石谦盘膝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并未入定。在白蛇钻出洞口的那一刻,他的神识便己将其锁定。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细微动静,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小东西,头上清气纯正,毫无血孽黑气,看来是只心思纯净、尚未沾染血腥的小妖。就是这爪子……不,这尾巴也太不老实了,动静还不小。”
他耐心地等着,首到厨房里的动静彻底平息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石谦才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房门,无声无息地走到厨房门口。
侧耳倾听片刻,里面只有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推开厨房门。
“洞玄”开启,厨房内景象清晰。
只见那条小白蛇,肚皮圆滚滚的,正西仰八叉地躺在一口最大的铁锅里,睡得无比香甜!
旁边,一个原本装着米酒的空酒坛盖子被顶开在一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石谦看着锅里那条醉醺醺的小白蛇,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不会是偷酒喝,把自己灌晕了吧?”
他走上前,伸手捏住白蛇冰凉滑腻的七寸下方,将它从锅里提溜了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外力触碰,白蛇迷迷糊糊地扭动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嘟囔道:
“别……别碰我……我还要喝……”
说完,脑袋一歪,又彻底睡死过去。
石谦无奈地摇摇头,只得拎着这条醉蛇往自己房间走。
出门前,他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灵力拂过厨房,那些被小白蛇弄乱的锅盖碗碟,瞬间恢复如初,整齐地摆放回原位。
至于那坛消失的米酒和半盘炙肉,就只能让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