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那棵枯树上的人脸，五官扭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地注视下，那张由树皮构成的嘴唇，竟然缓缓地蠕动起来。
一个苍老、沙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远道而来的迷途者啊……”
“打扰我的静修，所为何事？”
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猪二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恐惧。
李天河却往前一站，将齐洛璃和猪二强护在身后。
他举起手中的黄铜打火匣，对着那张人脸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无畏与痞气。
“老巫婆，我们是来退货的！”
“把你这破玩意儿收回去，把我这兄弟的眼睛还给他！”
“不然的话……”李天河顿了顿，咧嘴一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棵破树！”
树上的人脸沉默了。
半晌，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退货？”
“这个打火匣，难道不灵验吗？”
齐洛璃上前一步，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懑：“它根本无法实现我们的愿望！也实现不了这位大叔的愿望！”
女巫的声音幽幽传来：“哦？”
“那你们倒是说说，他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一句话，问得李天河和齐洛璃哑口无言。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两人回头看向猪二强，发现他正抱着头，满脸痛苦，显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看，你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女巫发出一阵咯咯的、如同枯叶摩擦般的笑声。
“回去吧，迷途者。”
“等你们什么时候想起了那个愿望，再来找我吧。”
说完，那张人脸便重新凝固，再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
三人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走。
回到那间歪歪扭扭的稻草屋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齐洛璃看着猪二强重新躺回那张吱呀作响的摇椅上，拿起酒葫芦猛灌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大叔，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真的实现过吗？”
猪二强仰头喝着酒，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声音里是化不开的迷茫与颓丧。
“俺……忘了……”
他摇晃着身体，那张脆弱的摇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些年，他靠酒精麻痹自己，身体早己痴肥臃肿。
“嘎吱……砰！”
一声脆响，摇椅的一条腿应声而断！
猪二强那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葫芦里的酒洒了一身，狼狈不堪。
“噗……哈哈哈！”
李天河一个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可他的笑声刚出口，就看到了猪二强那呆滞的眼神，瞬间感觉自己像个混蛋，连忙收敛了笑容，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个……对不起啊大叔，我不是故意的。”
猪二强没有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把彻底散架的摇椅。那张由无数木片散落构成的“遗体”，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猪二强的心上。
那不是一把椅子。
那是他最后的念想，是他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唯一港湾。
猪二强呆滞地看着满地狼藉。
记忆的洪流，在这一刻冲垮了酒精构筑的堤坝！
一幕幕画面，如同尖刀般扎进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夏夜，他的儿子，那个总是咧着嘴傻笑，说长大要为他造世界上最舒服摇椅的小猪崽，正兴奋地向他展示着刚刚完工的、歪歪扭扭却充满心意的作品。
“阿爸！你看！以后你就在上面摇啊摇，等我回来！”
然后，窗户被敲响了。
窗外，悬浮着一个诡异的男孩，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嘴里却长着一排骇人的细密乳牙。
“我可以教你的孩子飞翔。”
“带他去一个永远快乐，没有烦恼的美丽地方。”
他的儿子，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家伙，眼中闪烁着对天空的向往，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窗。
然后，他们就那样手牵着手，飞向了被月光笼罩的夜空，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
是了……那个女巫给了他打火匣，许诺能实现他的愿望。
他当时的愿望……就是让儿子永远快乐。
可他没想到，代价是永恒的离别。
“啊啊啊啊——！！！”
猪二强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他想起来了！
他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换来了一个能实现愿望的打火匣。
然后，他用这个愿望，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儿子！
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混蛋！
“俺的儿啊！！！”
这个魁梧如山的猪头大汉，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巨大的泪珠混着悔恨与绝望，滚滚而下。这个魁梧如山的猪头大汉，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巨大的泪珠混着悔恨与绝望，滚滚而下。
那不仅仅是一把椅子。
他慌乱地伸出粗糙的大手，想要把那些断裂的木头拼凑起来，却怎么也拼不好。
徒劳无功。
希望……就像这把椅子一样，碎了。
这个魁梧如小山的猪头大汉，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脸埋进粗壮的手臂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哭声。
“呜……呜呜呜……”
李天河彻底笑不出来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齐洛璃连忙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大叔，你别这样，不就是一把椅子吗？我们再帮你做一个新的就是了。”
“不是椅子……不是……”
猪二强抬起头，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满是绝望。
滚烫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进了他怀中那个破旧的布口袋里。
口袋里，装着一小袋不知名的种子。
那是他遗忘的记忆中，仅存的一点点残片。
就在一滴滚烫的、饱含着无尽懊悔与绝望的泪水浸湿布袋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抹微弱的绿光，从布袋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一颗种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己从袋子里滚落到地上，那泪水滴落之处。
它触及土壤的刹那，便迅速扎下根须，破土而出，抽出一根翠绿的嫩芽！
紧接着，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它化作一根坚韧的藤蔓，盘旋着，扭曲着，不断变粗、变高！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株通天彻地的巨型藤蔓，便拔地而起，穿云破雾，首插天际！
猪二强猛地止住了哭声，他抬起那张泪水纵横的脸，呆呆地望着这神迹。
人脸枯树的声音传来，在稻草屋的上空回响:
“去吧！藤蔓尽头，有你们的答案”
他明悟了。
他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
他要找回他的儿子！
猪二强猛地从地上爬起，他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摇椅，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解开绑在手腕上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酒水西溅，也摔碎了他多年的颓唐。
下一秒，他冲到藤蔓前，用粗壮的手臂抱住那比水桶还粗的藤身，手脚并用，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喂！大叔！”
李天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一愣。
齐洛璃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轻声说道：“他想起来了……他的愿望。”
李天河瞬间明白了。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天河那颗爱冒险的心被彻底点燃，他嘿嘿一笑，对着齐洛璃眨了眨眼。
“齐大会长，看来我们也得跟着去见识一下了。”
“你疯了？这有多高都不知道！”齐洛璃秀眉紧蹙，脸上写满了担忧。
“怕什么！”李天河活动了一下手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可是万象界，一切皆有可能！再说了，我们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可怜的家伙一个人去冒险吗？”
说完，不等齐洛璃再反驳，他己经像只灵猴一样，几下就蹿上了藤蔓，紧跟在猪二强的身后。
“李天河！你这个混蛋！等等我！”
齐洛璃气得跺了跺脚，看着那两个己经爬出一段距离的背影，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抱住藤蔓，也跟着向上爬去。
少女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这里的天空……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