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齐不知何时出现在花房入口的绿植掩映处,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带着惯有的疏离。他大概明白花房内是个什么情况了:僵硬的席江悦,笑容完美的白萍,以及那个置身风暴中心却依旧专注于手中兰花的随风。
斐齐的出现,像一块冰投入滚油。
白萍心中泛起被撞破的惊愕和冰冷的怒意,她迅速调整表情,换上惊讶:“斐少爷?你怎么来了?”她试图用问题掌握主动权。
斐齐没有立刻回答她,他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席江悦苍白的脸和随风的侧影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定格在白萍脸上。
白萍不喜欢这双眼睛,太像自己了。
“路过,想起伯父提过花房新引进了几株稀有品种,顺道来看看。”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不过,看起来这里正在进行更重要的教学?”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操作台和随风手中的刀。
白萍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到了什么?又猜到了多少?
“只是请随风同学来帮忙处理一下兰花分株,母亲正好有空,就一起看看。”白萍得体地解释着
“斐少爷对园艺也有兴趣?”
斐齐没有接白萍的话茬,他转向席江悦,语气带着一种晚辈对长辈的,表面上的关切,字字如针
“伯母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这里太闷热了吗?”
他向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无形中隔断了席江悦看向随风的视线,也带来一股迫人的压力。
席江悦被他这一问,身体又是一颤,斐齐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猛地低下头,看着手中冷掉的茶杯
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没事,只是有点闷。”她只能顺着斐齐给的台阶下。
“既然闷,不如去外面透透气?”斐齐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建议
“萍萍,你陪伯母去花园走走?兰花分株这种技术活,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何必让伯母在这里干看着受累?”他的话表面是关心席江悦,实则是在驱赶白萍,并将随风与她们母女彻底切割开。
白萍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斐齐这是在当众拆她的台,他凭什么?!她看着斐齐那双冰冷的蓝眼睛,又瞥了一眼依旧专注于兰花,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的随风,怒意首冲头顶
然而,席江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仓惶:“萍萍,陪我去走走。”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逃离随风那无声的存在,逃离斐齐洞悉一切的目光,她不敢再看操作台一眼。
白萍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斐齐那副冷硬而坚持的姿态,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让场面更加难看,暴露更多。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笑意未达眼底:“斐少爷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母亲,我们出去吧。”
她上前一步,挽住席江悦微微发抖的手臂,将她带离了花房。离开时,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垂眸看着兰花的随风。
花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斐齐站在原地,看着白萍母女消失在花房外的绿荫中。这才转过身,把注意力放在随风身上。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垂着眼,手指拨弄着素心兰纠结的根系,刀片搁在一旁。
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份专注的平静,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无形的风暴后,显得更加……空寂。
斐齐的眉头皱得更紧,白萍对随风的步步紧逼,席江悦那几乎要崩溃的失态,都让他无法彻底袖手旁观。
“她对你很感兴趣。”斐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他惯有的首白和冷冽,却也染上了人情味
“白萍,还有她母亲。”他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语气里没有疑问,只有确认。
随风终于抬起了眼,平静地迎上斐齐的审视和担忧,像深潭映照出天空的颜色,可惜那里没有波澜。
“我知道,谢谢关心”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上,瞬间消失无踪。既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更像是一种无意义的回声。
斐齐看着她这副样子,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想说“离她们远点”,想说“白家很麻烦”,但看着随风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了又有什么用?她会在意吗?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随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无奈。然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花房,花房里彻底只剩下随风一人。
47s从口袋里探出脑袋,长长地呼了口气“吓死鼠了!那气氛……比实断电还恐怖,斐齐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不过……”它担忧地看着随风
“白萍这次没得逞,肯定不会罢休。还有那个白夫人……她那样子看着就……唉”
“没事的,我自有打算”
随风精准切断了连接两株兰花的根茎,断面整齐,渗出极细微的汁液,分株是必要的,为了更好的生长,也意味着短暂的切割和疼痛。
但伤口会愈合,新的个体会在各自的空间里继续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