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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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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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沪上烟云
作者:
虎皮小尖椒
本章字数:
4956
更新时间:
2025-06-30

“研墨。” 他言简意赅地指示:“今天先学会练习毛笔和写你们的中文名字。”

林晚拿起那块沉甸甸的、冰凉光滑的墨块。她记忆里有林家的账房先生磨墨的样子,但自己乃至上辈子从未动过手。

她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将墨块垂首,在砚台里注入一点清水,然后开始沿着一个方向缓缓研磨。

动作生涩而笨拙。墨块在光滑的砚池里打滑,水加得少了,墨汁干涩难以磨开;水加得多了,又过于稀薄。

黑色的墨汁溅出来一些,沾在她素色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污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腕的淤伤因为用力而传来阵阵钝痛。

旁边的查理斯更加狼狈。他显然从未接触过毛笔,小手抓着墨块,像抓着烫手的山芋,墨汁弄得满手都是,甚至蹭到了脸上,小脸皱成一团。

陈伯如同石雕般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任何指导或帮忙的意思。空气里只有墨块摩擦砚台的沙沙声,以及查理斯手忙脚乱的弄出来的声音。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终于,林晚砚台里的墨汁变得浓黑而均匀,散发出醇厚的光泽。

她放下墨块,拿起一支小号的狼毫笔。笔杆温润,笔尖柔软。她学着记忆里账房先生握笔的样子,用三根手指小心地捏住笔杆。

蘸墨,舔笔。

她提笔,悬腕,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第一个“林”字落下。笔画歪斜,结构松散,墨迹因为控制不稳而洇开了一大团丑陋的黑晕。

林晚抿紧了嘴唇,没有停顿,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第二张,“林”字依旧歪扭,但笔画间的结构似乎稳了一些。

第三张……

她完全沉浸在这枯燥重复的动作里,屏蔽了手腕的疼痛,屏蔽了旁边查理斯偶尔发出的、带着挫败的哀叹声,也屏蔽了门口陈伯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笔尖与宣纸摩擦的细微声响,只剩下如何控制住这支不听话的笔,如何让笔下扭曲的线条变得稍微像样一点的唯一目标。

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混合着墨汁的污渍,让她的小脸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她眼中的沉静,却在这一次次枯燥的重复中,变得更加凝练。

当写到第七张时,笔下的“林”字虽然依旧稚嫩,但笔画间的架构己初具雏形,不再是一团无法辨认的墨污。

笔尖的提按转折,开始带上了一点微弱的、属于书写者的控制力。

沈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偏厅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斜倚着门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带着几分慵懒的审视。

他的目光掠过查理斯面前那几张被墨汁涂得乱七八糟、几乎看不出字形的宣纸,最后落在林晚的书案上。

那厚厚一沓宣纸,最上面几张的字迹,从最初的惨不忍睹,到勉强成形,清晰地记录着这个八岁女孩在一个多时辰里,用近乎偏执的专注力完成的蜕变轨迹。

沈白的目光停留在林晚握着笔的、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小手上,又移到她沾着墨渍、却神情专注的侧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那抹近乎妖异的兴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丝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首到林晚终于放下笔,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那个勉强算得上端正的“林”字,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够了。” 沈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偏厅里只剩下笔尖摩擦声的寂静。

林晚和查理斯同时抬头望向他。

沈白的目光只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种宣告:“下午,练枪。”

午餐是在一个空旷冰冷、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条餐桌上进行的。没有交谈,只有银质餐具偶尔碰触瓷盘发出的轻微脆响。

食物精致而冰冷:一小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鱼排,几朵煮得翠绿的西兰花,一小碟看不出原料的白色浓汤。分量很少,摆盘却异常讲究。不过,有道菜里面有炒鹌鹑,这道菜她认得。

林晚沉默地用着刀叉。手腕的疼痛和一夜这几天的疲惫让她毫无胃口,但她强迫自己将盘子里的食物一点点吃完。

脑里回忆着这几天在沈公馆的待遇,食物精细的滋味在此刻更像是一种冰冷的驯化程序。

查理斯显然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拘谨,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主位上一言不发、慢条斯理进餐的沈白,带着无法掩饰的畏惧。

饭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陈伯无声地出现,引着他们穿过公馆内部曲折的回廊,走向宅邸深处一个林晚未曾踏足的方向。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木料皮革的“公馆气味”渐渐被另一种更干燥、更凛冽的气味所取代——一种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金属和枪油的冷硬气息。

一扇沉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门出现在走廊尽头。陈伯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沉重的门轴转动,发出沉闷的呻吟。

门内,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高高的穹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几盏功率强大的白炽灯悬挂着,将整个场地照得亮如白昼,甚至有些刺眼。空气冰冷干燥,带着明显的回音。地面是坚硬平整的水泥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远端那堵厚实的、覆盖着特殊吸音材料的墙壁,以及墙壁前摆放着的几张长条木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样东西:几把擦拭得锃亮、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旁边放着黄澄澄的子弹,还有几个护目镜和耳罩。

靶场。

冰冷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靶场。与外面那个华丽精致的牢笼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指向力量与毁灭的本质。

沈白己经等在那里。他没有穿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和墨色马甲,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银光闪闪、造型异常精巧的勃朗宁M1900手枪,动作娴熟而随意。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首接越过陈伯和有些瑟缩的查理斯,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书房里的审视,也不是昨夜黑暗中的冰冷,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某种期待与评估的锐利,如同铸剑师看着即将淬火的剑胚。

护卫阿城和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肃立在场地一侧,如同两尊沉默的石像。

“过来。” 沈白的声音在空旷的靶场里带着轻微的回响。

林晚依言走到长桌前。桌上摆放的手枪型号各异,但全都枪管细长冰冷,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子弹黄澄澄的,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威胁。

沈白将手中那把银色的勃朗宁随意地放在桌上,拿起旁边一把更小巧、看起来更适合孩童手掌的柯尔特“幼兽”袖珍转轮手枪(Colt Junior)。枪身哑光黑色,线条流畅。

“认识?” 他问林晚,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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