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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城市万家灯火，远看像一场盛大的沉默。
桑枝独自坐在阳台上，手里握着那封信，一遍遍地读，首到那几句字仿佛被烙进骨血里，疼得她呼吸都变得浅而急。
＞ “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她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写给容昱，是江姝对容昱最后的“安慰”或者“试探”。
但偏偏，她却是那个被想象、被误解、被牺牲的人。
七年前，她站在风暴的中心，被舆论撕裂，被证词压垮，被一纸裁定打入泥潭。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够坚强，可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坚强，不是站起来，而是敢于面对那一切曾将你压倒的名字和人。
江姝、容昱、顾鸣。
每一个人都曾说过爱她、信任她、保护她。
但每一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候，都没有站在她这边。
她握着信的手微微发白，像握着一把没有刀刃却足以割破信任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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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点，微信上跳出一条消息。
【容昱】：
“如果你真的想查清楚一切，就来见我。明晚，西区旧法院旁的小教堂。”
一座早己废弃的建筑，早年被用来收集未立案的资料和档案，之后被迁移重建，如今早就人迹罕至。
她看着消息，沉默了许久。
他在赌——赌她不会放弃，赌她依旧想要真相。
她不是在复仇，她在求证。
那一夜，真的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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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她提前去了。
穿过废弃法院后那条碎石路，天色沉沉的，像要下雨。
小教堂坐落在旧橡树林深处，石墙斑驳，门扉半掩，阳光斜照在斑驳玻璃上，洒下一束金色光斑。
她推门而入，灰尘飞扬，空气里有陈旧的纸张味和久无人声的沉寂。
讲台前，容昱站着，身影与七年前无异。
只是更沉默，更像一个独自忏悔的罪人。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她一眼，眼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你还是来了。”他说。
“你知道我会来。”她声音冷。
他点头，轻轻将手里一只黑色档案盒放在讲台上，缓缓推给她。
“这是我保留的所有当年录音原始备份。”
“你不是说都删了吗？”
他低声道：“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你。”
“为什么？”她咬着牙，“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说？”
容昱缓缓抬眼，黑眸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悲凉。
“因为我想保护她。”他说，“她当时情绪失控，说要撞死顾鸣——我怕……我怕她真的会毁了自己。”
“所以你牺牲我。”桑枝一字一句道，“你选择她，把我推下去。”
容昱低声：“那一夜你也喝醉了，你昏迷不醒，是我抱你下的车……你根本不知道，江姝是怎么疯了一样拽着方向盘开车撞上去。”
“我不信。”桑枝冷笑，“你就是为了她，故意说我开车。”
“不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他喃喃，“我以为，只要把责任引到你身上，江姝就不会被追责，她就能逃掉这一切……”
“所以我该被你们三个人绑起来当替罪羊，对吗？”
“我以为你能撑过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撑不过去的那些夜晚？！”她声音陡然拔高，“我蹲在监室的地上，一个人流血、发烧、惊厥，连个可以讲真话的人都没有。”
她一步步走近他，声音几乎撕裂：“你现在说‘我以为’有用吗？容昱，你这句‘以为’，毁了我七年。”
容昱不语，只是站在那儿，像接受审判的犯人。
她看着他，缓缓抬手，将那封江姝的信放在他掌心。
“她留给你的，我不需要。”她转身就走，眼神决绝。
“枝枝——”他唤住她，声音几乎带了颤。
她顿住，头也不回地说：
“你不配再叫我这个名字。”
门“砰”的一声关上，落尘扑簌而下。
阳光从破碎的彩窗倾洒进来，洒在他身上，像最后的宽恕，又像一次彻底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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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外，桑枝站在风中，仰头看着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
她没有哭。
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继续往前走。
带着她掌握的证据，带着她遭遇的伤痕。
去把那些人的伪装，一层一层地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