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面的声音静了,温姝玉从屏风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碎得只剩下颈口的花瓶,一脸无辜,“抱歉这个被我打碎了……”
“哎哟我滴个——”郑顺意心疼不己,这玉盏可是暹罗进贡的物件,做工无比精美,价值连城,外头连个赝品都能卖上百两银子。
他的话没说完,察觉到陛下不悦的目光,话又给吞了回去。
语气立刻变得关切:“姑娘,您没伤着吧?”
温姝玉摇摇头,“没事。”
李尧安看了郑顺意一眼,郑顺意立刻上前拿走温姝玉手里的碎玉片,还递给了温姝玉一块手帕。
“您净净手,奴才让人来打扫。”
温姝玉心不在焉地接过了的手帕。
她在想方才赵辛范所说的事情。
沧州山体崩塌,百姓无家可归,食不果腹。
根本没有这回事!
当时躲在屏风后的她,怕李尧安真的会被宰相说动,所以才将花瓶碰倒。
“安安!这灾情是假的!”
李尧安诧异地抬起头,“假的!?”
温姝玉点点头,认真说道:“沧州确实有山体坍塌,但范围极小,别说村民了,就是飞禽走兽都没伤着。”
而这赵宰相,之所以敢谎报疫情,也是算准了地区偏远,李尧安怕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影响灾民重建家园。
“这赵辛范的儿子欠下一屁股的赌债,再还不上钱,赌坊的人估计可能会将此事闹大,届时便会影响到他的名誉。”
李尧安蹙眉,“母亲怎么知道这些?”
温姝玉用早就想好的措辞说道:“我在重生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燕朝数十年后的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便是赵辛范骗了国库数万两白银的事情。”
梦?
李尧安一愣。以前两人一起生活七年,也从未听母亲说过她有这样的能力,能做预知未来的梦。
可,母亲以十年前的面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
那个梦,反而不值一提了。
“那母亲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李尧安问。
温姝玉的手在桌上一本打开的奏折点了点,“让他去沧州走一趟,查明真相。”
她的手指头底下,赫然是“五亲王”李承安的名字。
这是李承安求陛下赏点活给他干的奏折,李尧安向来都懒得看,没想到……
“母亲居然信任他吗?”
李尧安烦老五烦得很。
小时候,母亲就曾在他面前夸过老五很乖。当时过得还算滋润的温姝玉,甚至可怜老五的母亲只是昭仪的位份,每天吃都吃不饱,还分过他一个鸡腿。
李尧安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不会像七岁的自己一样,在母亲给老五鸡腿吃的时候,心里产生不开心的想法。
温姝玉似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还点了点头,“他是个可用之人,不会害你的。”
听到她是为了自己打算,李尧安心里稍微好了一些,也松口答应:“那便依母亲吧。”
李承安虽是没有实权,也没有封号的空头亲王,但“皇亲贵胄”这个身份,不管往哪放份量都不轻。
让李承安走一趟,那些作祟的小鬼应当不敢出来了。帮着赵宰相欺君的那群人,心里估摸着是想天高皇帝远,又是宰相牵头,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
但是这宰相,和皇上的亲兄弟一比,便显得轻飘飘的。
李尧安越想越觉得母亲的主意可行,他将郑顺意喊进来,“传朕口谕,让五亲王择日启程赶往沧州。”
说着,又把一张刚刚写好的纸条递给郑顺意,“把这个拿给五亲王,他知道该怎么做。”
等郑顺意退下后,李尧安在刚拟好的圣旨上盖下玉玺,对温姝玉说:“母亲,你来看看。”
温姝玉上前一瞧,第一眼就瞧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温月见。”
温姝玉疑惑地指了指这三个字,“这是……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的“小字”,是她小时候姐姐给起的,这个时代,女子多无小字,所以也只有母亲和姐姐知道这个小字,后来温姝玉给李尧安起小字的时候,还讲过自己的小字。
她记得,自己只提过一次,彼时的李尧安也才八岁。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是你。”李尧安点点头道:“你的本名是不能再出现了。若是贸然用了你原来的名字,有心之人告你一个对太妃不恭不敬之罪,那文官的唾沫星子恐怕会将朝堂淹没。”
温姝玉是知道的,在这个时代,皇帝和太后的名字是需要避讳的,普通老百姓不仅不能提,还不能叠到同一个字。
除此之外,同一个家族里的孩子,也不允许和长辈的名字里,有相同的字,同音都不行。
既然李尧安打算将温月见编入温家,她便不能和以前的自己重名了。
想到这里,温姝玉莫名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比“我杀了我”,还离谱的戏码是,“我不能和我起一样的名字”。
她在心里哑然失笑,接下去把圣旨看完。
圣旨的内容大意是,因为温月见是温老太太在外认下的义女,且皇帝发现其人腹有诗书,才华出众,品德高尚,故将温月见封为女尚书。
温姝玉一愣,“女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