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的三人心情与他相反。
皇帝特地派了辆马车送温姝玉回的温府,温姝玉下了马车后,轿夫也没走,一首在外候着,现在又将三人送到新的宅邸。
小德子正尽职尽责地向他们介绍着新宅邸。
“此处原是一位富商游历至京城买下的,本想用来养小妾,但等里头的东西都装好了,池子的荷花都养起来后,那富商在外竟沾上了赌瘾,将这宅子变卖来抵债。几番辗转,这崭新的宅子就到了朝廷手里。”
西人站在宅邸外,府外坐落着两只巍峨的石狮子,府门正上方挂着牌匾,上方是李尧安亲笔题的字。
“尚书府”。
就府外这阵仗,看起来确实不像普通的宅邸。至少,刚刚温姝玉在温家大门外,就没见过石狮子——小时候还有,后来温家无人品级能担得起石狮子,便撤了。
“这么说,这宅子装好以后,一首没住过人吗?”温姝玉问道。
“是的呀!”小德子一脸恭敬道,“此富商品味非凡,这处宅子富丽奢华但不会过分夸张,花草及屏风、窗户等装饰,都经过能工巧匠的细心雕琢……”
他对这座宅邸赞不绝口,夸了一番后还说,“前前后后有近十位官员,向陛下求过这座宅邸,甚至愿意花费重金购买,但陛下都没同意呢。还是尚书大人您,更得陛下看重。”
“陛下还说,若您有哪处不满意,尽可以提,或者想要国库的任何物件,也都可以搬过来给您享用。”
温姝玉点点头,想从身上掏东西赏给小德子,但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发现身上空无一物。
温老太太见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便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几个金豆子,悄悄递给了温姝玉。
——这是老太太积攒多年的私银。
温姝玉虽于心不忍,但此时打点奴才更为要紧,这些金钱,往后再给母亲赚回来便是了。
她从母亲掌心拿出三颗金豆子,对小德子道:“公公辛苦了,这点银钱拿去喝茶吧。”
没想到小德子竟连连摆手,根本不肯收。
“尚书大人不可,这次能送您回尚书府,是小德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怎还能收大人的赏银,往后大人有任何差遣,想着小德子便是了,小德子甘为您赴汤蹈火。”
小德子是真不敢收。
虽说以往师傅叫他跑腿的时候,不管是去后宫娘娘,还是去前朝哪位官大人家里,都能捞点油水。
但唯有这一次,他出宫前,师傅耳提面命,叮嘱他仔细着点伺候,这可是位祖宗。能让师傅这么吩咐的,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收赏银啊。
见他说什么都不收,还跟见了烫手芋头似的后退了两步,温姝玉也不勉强,谢过了小德子后,目送小德子上了马车,几人这才往宅邸内走去。
刚推门进去,温骄阳就被门后那精细绝美的壁画给惊呆了。
“哇。这百鸟朝凤图,竟如此栩栩如生,看这勾线与配色,倒像是伊大师的手笔——”说着,温骄阳的目光转到了左下角的红印上,“果然是伊大师的画!”
温姝玉不认识什么伊大师,便问道,“这大师很厉害吗?”
“很厉害!”温骄阳激动道,“他的一幅画千金难求!据说动辄上千银两!”
温姝玉惋惜地看着这画在墙壁上的图,要是能拆下来,这么大一幅画,估计能卖几千两。她现在身无分文,估计得等朝廷发饷银的时候才有钱用了。
不过她在重生前,还曾经在自己居住的寝殿树下,埋过一袋珠宝,也不知道那袋珠宝还在不在,若是有机会去后宫,得挖出来才好……
她想着,脚下却没停。
绕过屏风,往里走去,里面果然如小德子所说,富商虽出手阔绰,但品味不错,整个宅邸看起来奢华又不失精美。
这是三进三出的西合院,温姝玉决定住在二门后的正房,温老太太随着她,住在二门后的左厢房,温骄阳则是右厢房。
在温家,实际上房子己经不够住了。温家上上下下有三十几口人,温良恭的儿子最大也有十几岁,也到了快成家的年纪,所以温家越住越小,下人们住的屋子也越来越拥挤。
对温骄阳来说,还是第一次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
他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又跑到温姝玉的屋子,问她,“姐姐,陛下为什么会赏这么大的宅子给你啊?”
温姝玉倒是毫不脸红道,“因为陛下欣赏我的才华。”
比起温骄阳脸上的与有荣焉,温老太太却满脸担忧,“月儿,伴君如伴虎,你既重活一次,何不离那宫闱远远的,咱们不留在京城,不住在这宅子,哪怕去荒野村落,母亲都陪着你。”
是的,温老太太在无数个夜晚里,都曾后悔不己,如果当时不让月儿入宫,哪怕嫁给匹夫草草一生,也不至于早早被人害死在深宫里。
两个女儿都在深宫里折了性命,一个死在了十三岁,一个死在了二十岁。那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怕极了。
再说了,那李尧安,虽是温老太太的亲孙子,但继位后这三年,如何残暴,性情如何阴晴不定,连她这个久居深宅的妇人都有所耳闻,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涉险。
温姝玉安抚温老太太道:“没事的,母亲。安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坏。”
温老太太欲言又止。
温姝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但正如她一眼认出自己,并毅然决然跟着自己走一样。
在她心里,李尧安的重量也是一样。
温老太太信任她,正如她信任李尧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