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蹲在轮回殿的废墟间,指尖轻轻拨开一层灰白色的余烬。
那些被黑焰焚烧过的痕迹呈现出诡异的纹路——不是随机的焦痕,而是某种刻意排列的符号。它们像是活物般在灰烬中微微蠕动,每当她的手指靠近,便会闪烁出淡金色的微光,随即又恢复成死寂的灰黑。
“第七百二十一处。”紫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捧着一卷泛着幽蓝荧光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所有被焚毁之地的符文规律,“所有被烧过的地方,灰烬里都藏着这种东西。”
林小满拾起一片尚未完全碳化的竹简碎片,上面残留着几个扭曲的字符:
“▽…?…?…?…”
这些符号并非冥界通用的阴文,也不属于人间任何己知的文字体系。它们更像是某种……活着的密码。
“能解读吗?”她转头看向紫月。
紫月摇头,指尖划过竹简表面,那些幽蓝的文字便如流水般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却仍是一团混沌:“这些符文在抗拒解读,它们似乎——”
话音未落,林小满手中的竹简碎片突然剧烈震颤!
焦黑的边缘裂开细缝,一缕缕金光如丝线般钻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短暂的画面——
一座倒悬的黑色城池,城墙刻满同样的符文,而城池中央,跪伏着无数灰袍人。
画面只持续了一瞬,随即竹简彻底化为金粉,消散在风中。
“这不是普通的预言。”欧阳义忠的声音突然插入。
他不知何时己站在两人身后,黑袍边缘还沾着未散尽的黑焰余烬。那双火焰般的瞳孔盯着灰烬中残留的符文,眉头紧锁:“这些符文……在‘拒绝’被理解。”
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玉简——这是她从轮回殿主簿那里“借”来的上古阴司密卷。玉简表面光滑如镜,但当她把灰烬中的符文拓印上去时——
“咔嚓!”
玉简竟自行裂开一道细缝!
“它们在排斥外界的解读。”欧阳义忠蹲下身,判官笔的笔尖轻轻点在一枚符文上,墨色灵力如蛛网般蔓延,却始终无法渗入符文内部,“就像……被加密的记忆。”
紫月忽然抬头:“或许不是‘加密’,而是‘污染’。”
她指向不远处一片灰烬——那里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原本规整的线条像被无形的手揉皱,最终变成一团毫无意义的乱麻。
“这些符文在被焚烧前,可能是某种完整的讯息。”紫月的声音低沉,“但黑焰烧毁了它们的‘秩序’,只留下这些……残缺的呓语。”
当夜,林小满在冥河畔点燃了一盏引魂灯。
灯芯用的是从灰烬中收集的金色粉末,火焰燃起的瞬间,竟映照出河水中隐藏的画面——
倒悬的黑色城池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她看清了城墙上的细节。
每一块砖石都刻着完整的符文,而这些符文组合起来,竟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壁画:
灰袍人跪拜着一盏无火之灯,灯芯处悬浮着一枚时劫印记。
最诡异的是,壁画中的“灯”与现实中的引魂灯一模一样——除了灯芯处本该燃烧的火焰,被替换成了一枚时劫印记的虚影。
“他们不是在收集时间……”林小满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微微发颤,“他们是在用时间喂养某种东西。”
河水中的画面突然波动,城墙上的符文开始脱落,如虫群般朝她涌来!
符文沾上皮肤的瞬间,林小满听到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在大脑中响起的、无数细碎的低语——
“窃火者……归位……”
“灯需时……时需劫……”
她猛地后退,却发现那些符文己如活物般爬上她的手臂,正试图钻入她胸口的时劫印记!
“砰!”
一道墨色灵力斩落,欧阳义忠的判官笔将符文尽数钉在地上。那些字符疯狂扭动,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这些不是文字。”他盯着残留的黑烟,声音冷峻,“是被切割的魂魄。”
紫月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暮光使徒把魂魄打碎成‘笔画’,再拼成这些符文?”
欧阳义忠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判官笔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哗啦!”
冥河水骤然分开,露出河底堆积如山的白骨。每具骨头上,都刻着与灰烬中相同的符文。
“他们用魂魄写下了某种讯息。”他轻声道,“而现在,这些魂魄想回家。”
三日后,紫月从古籍堆中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找到答案了。”她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纯粹是熬夜产生的幻觉),“这些符文不是‘被加密’,而是被逆转了。”
她展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两个镜像对称的符文阵——左边是灰烬中发现的残符,右边则是其倒影。
“当我把它们镜像翻转后……”紫月的指尖在右边符文上轻轻一点,“它们变成了这个。”
羊皮纸上,逆转的符文组成了一个清晰的词语:
“灯冢”
林小满胸口一窒——那是冥界最古老的禁地,传说中所有破损的引魂灯都会被埋葬在那里。
而暮光使徒焚烧轮回殿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毁灭……
是为了掩盖通往灯冢的路标。
当夜,三人站在灯冢的入口前。
这是一座由无数残灯堆砌而成的巨坟,坟顶悬浮着一盏巨大的无火之灯,灯芯处空空如也,却不断有灰烬从虚空中落下,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黑雪。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每一盏残灯上,都刻着与灰烬中相同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