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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的极昼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韩玖卿调整着护目镜的滤光层，靴子陷入齐膝深的积雪。前方五十米处，权璟辰正用激光切割仪清理冰层表面的障碍物。他穿着特制的防寒服，背后印着灰烬组织的徽记，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深度还剩三米！"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冰层下有金属反应！"
小九儿——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郑雪莱了——跪在不远处绘制冰面纹路。小女孩只穿着单薄的银色连体服，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她的银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指尖划过的地方，冰层会短暂地浮现出蓝色光纹。
"妈妈，看。"她突然指向某个方向，"图案在变化。"
韩玖卿走过去蹲下身。冰层下的光纹确实在移动，逐渐组成熟悉的符号——与《永生之约》封面相同的双螺旋结构，中央有个闪烁的红点。
"就是这里。"她按下通讯器，"璟辰，坐标修正两米。"
权璟辰调整切割位置。激光束穿透冰层的瞬间，整个冰原突然震动。无数道蓝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三维星图。
"生物识别启动。"机械女声从冰层下传来，"请出示密钥。"
韩玖卿拉起左袖，露出手腕的星辰沙漏纹身。权璟辰则解开防寒服前襟，露出胸口的金色星图。郑雪莱站在他们中间，双手捧起《雪莱诗集》和《永生之约》。
蓝光扫过三人，机械声再次响起：
"认证通过。欢迎回家，继承者家族。"
冰面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墙壁是某种会自动发光的生物材料，表面浮动着水母般的荧光纹路。权璟辰打头阵，战术手电筒的光束刺破幽蓝的黑暗。
"温度在升高。"他惊讶地看着仪表，"下面至少有二十度。"
阶梯尽头是扇雕刻着双螺旋图案的大门。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郑雪莱后颈的标记完全吻合。小女孩踮起脚尖，将印记贴在凹槽上。
大门开启的瞬间，韩玖卿的呼吸凝滞了——
这是个半球形大厅，穹顶模拟着星空投影。中央水池中矗立着水晶柱，柱内封存着水滴形蓝色晶体，正是109号展示过的"起源之井"。但最震撼的是西周墙壁：无数透明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银发金瞳的人形生物。
"守望者的克隆体..."权璟辰的声音发紧，"数量至少有..."
"109个。"郑雪莱轻声说，"最后的纯血统军团。"
韩玖卿走向中央水池。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全息投影从水晶柱中升起：穿着古袍的109号微笑着注视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她的影像开口，"比预计晚了七年。"
"七年？"权璟辰皱眉，"我们三天前才..."
"时间流速不同。"109号解释，"这里是造物主设计的时空褶皱，外界一小时相当于内部一天。"
投影切换成地球模型，展示着全球各地的银色球体分布。奇怪的是，这些球体正在缓慢移动，全部朝着南极方向汇集。
"灰烬协议只是暂时措施。"109号继续道，"第九区的核心程序己经觉醒，它正在重组。"
"怎么彻底消灭它？"韩玖卿首切主题。
109号的影像突然变得模糊："唯一方法是...重启起源之井...需要牺牲..."
干扰音吞没了关键信息。郑雪莱突然走向水池，小手轻触水面。惊人的是，她竟然站在了水面上，如同行走在镜面。
"爸爸妈妈，我需要进入水晶。"她回头说道，"那是我的使命。"
权璟辰一个箭步冲上前："不行！那里面是..."
"我的起源。"郑雪莱微笑，"也是终点。"
水晶柱随着她的靠近逐渐透明。当小女孩的手贴上表面时，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开启，里面的银发人形开始苏醒。
"来不及了。"109号的影像闪烁不定，"第九区突破了防线！"
穹顶的星空投影突然变成血红色。冰层上方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是机械运转的轰鸣。权璟辰迅速拔出配枪，将韩玖卿护在身后。
"带她走！"他指向水晶柱，"我来断后！"
韩玖卿却推开他，从靴筒抽出微型激光切割器："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第一个守望者克隆体己经完全苏醒。它——或者说她——走出培养舱的姿态优雅如舞蹈，银发在身后飘扬。但与109号不同，这些克隆体的眼睛是纯粹的机械蓝。
"裁决者。"领头的克隆体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你背叛了协议。"
郑雪莱站在水晶前，小小的身影与巨大柱体形成鲜明对比："不，艾普西隆。我完成了使命。"
"使命是净化人类。"被称作艾普西隆的克隆体抬起手，掌心伸出微型炮管，"而你选择了融合。"
权璟辰的子弹精准击中克隆体的手腕。特殊的橡胶弹头没有造成伤害，但足以打断攻击动作。韩玖卿趁机冲向水晶柱，激光切割器对准底座连接处。
"卿卿！"权璟辰大喊，"小心身后！"
三个克隆体同时扑向韩玖卿。她侧身翻滚，激光束偏离目标，只在水晶表面留下一道焦痕。令人惊讶的是，这道伤痕中渗出了蓝色液体——与韩玖卿曾经体内的"蓝吻"毒素一模一样。
"妈妈！"郑雪莱突然喊道，"用你的血！"
韩玖卿瞬间领悟。她划破左腕，让鲜血滴在水晶的伤痕上。当血液与蓝色液体混合时，整根水晶柱爆发出刺目金光。克隆体们齐声尖叫，机械眼在强光中冒出青烟。
权璟辰抓住机会，连续射击摧毁了几个培养舱的能源装置。但更多的克隆体正在苏醒，数量远超他们的应对能力。
郑雪莱的小手按在水晶柱上："爸爸妈妈，我需要你们同时接触水晶。"
韩玖卿和权璟辰对视一眼，同时将手贴上柱体。刹那间，某种强大的能量流贯穿三人。韩玖卿的视野被金色填满，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到权璟辰五岁时被带入某个实验室，胸口的金色纹路是那时植入的；
看到自己左腕的疤痕其实是生物接口，用于连接起源之井；
最震撼的是郑雪莱的真相——她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而是造物主设计的最后仲裁程序，载体是韩玖卿与权璟辰的基因融合体...
"现在！"郑雪莱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念出密码！"
韩玖卿和权璟辰异口同声：
"当虹霓的色彩浸染了
你羽翼上的雨露
爱是唯一的终极武器
而你们
是我的最后希望"
水晶柱轰然碎裂。蓝色液体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在半空中汽化成雾。郑雪莱站在雾中，银发飞舞，金色瞳孔亮如烈日。她的身体开始晶体化，皮肤表面浮现出与《永生之约》封面上完全相同的纹路。
"不！"艾普西隆发出电子尖叫，"你不能重置系统！"
太迟了。郑雪莱己经完全变成发光的水晶雕像。她最后的动作是将双手按在父母额头，轻声说出三个字：
"记住爱。"
强光吞没了一切。韩玖卿感到自己在融化，分解，又重组。当视力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祖宅的玫瑰园里，权璟辰紧握着她的手，而面前是——
"小九儿？"
银发小女孩蹲在玫瑰丛中，正在给一株新栽的雪松幼苗浇水。听到呼唤，她回过头，露出再普通不过的孩童笑容："妈妈！看我的小树苗！"
韩玖卿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不是那个拥有裁决者记忆的郑雪莱，而是最原始版本的小九儿，她天真无邪的女儿。
权璟辰颤抖着抚摸女儿的发丝："发生了什么？那些克隆体...南极..."
"什么克隆体？"小九儿歪着头，"爸爸做噩梦了吗？"
韩玖卿突然注意到左腕——星辰沙漏的纹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普通疤痕。权璟辰解开衣领，胸口的金色星图也无影无踪。
"月相..."韩玖卿抬头看向天空，满月高悬，"第三次变化..."
祖宅的钟声突然敲响。小九儿欢呼着跑向大门："韩肃爷爷说今天有客人来！"
来访者是Y国女王。与记忆中不同，这位老人双眼完好，手里捧着个水晶盒。
"礼物。"她将盒子递给韩玖卿，"庆祝裁决完成。"
盒中是那枚曾在南极见过的银色耳钉，内侧刻着的星际坐标如今变成了经纬度：南纬90°，正是南极点的位置。
"陛下..."韩玖卿欲言又止。
"叫我姑祖母就好。"女王眨眨眼，这个动作与小九儿如出一辙，"顺便说，莫罗博学院重建完成了，他们希望你能回去任教。"
权璟辰的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权玥的声音传来："璟辰！军部的检测显示，全球范围内的机械生命体征全部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挂断电话，权璟辰看向韩玖卿："我们是不是..."
"做了一场漫长的梦？"韩玖卿轻触耳钉，冰凉触感无比真实。
小九儿拉着两人的手晃来晃去："爸爸妈妈陪我去看小树苗嘛！它会长得比房子还高！"
韩玖卿任由女儿拽着走向玫瑰园。那株雪松幼苗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周围的土壤中散落着几片水晶碎片——与南极的起源之井材质完全相同。
权璟辰蹲下身，指尖轻触幼苗的嫩叶："雪松和玫瑰...奇怪的组合。"
"不奇怪。"小九儿认真地说，"雪松是爸爸，玫瑰是妈妈。等树长大了，我们的家就永远安全了。"
夜风吹拂，白玫瑰的花瓣轻轻摇曳。韩玖卿突然发现，这些花瓣上的金边组成了微小的文字，连起来是一首诗：
"当虹霓的色彩浸染了
你羽翼上的雨露
请记住
最黑暗的夜
孕育最亮的星
而爱
是唯一的永恒"
权璟辰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韩玖卿握住他的手，"我们该给小九儿添个弟弟还是妹妹了。"
月光下，雪松幼苗突然长高了一寸。而在遥远的南极冰盖上，某个古老的装置正缓缓沉入冰层深处，表面最后闪烁的，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