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领队狞笑着,将手中那黑色的瓷瓶奋力掷出。
“好好享受吧!”
那团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空中蠕动,竟化作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首扑破军身前那面三色盾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污魂血触盾的瞬间,并未炸开,反而如活物般紧紧吸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盾牌上流转的道家符文,瞬间黯淡,一个接一个地崩解消散。
那些坚韧的农家藤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失去了所有生机。
百家之力构筑的中和力场,在这至邪至秽的力量面前,被迅速瓦解!
“噗!”
石丰身体剧颤,脸色瞬间惨白。
那些金丝藤与他心神相连,此刻被污秽,反噬之力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闷在了胸口。
“防御破了!”白起凡怒吼。
就是现在!
刺客领队抓住这一瞬的空隙,身形化作一道血色闪电,眼中己是志在必得的杀意,再次扑向被众人护在中央的苏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苏墨的瞳孔中,映照出那张狰狞的鬼脸,和他身后那把淬毒的匕首。
他的识海却在这一瞬,清明到了极点。
《文心雕龙》中“通变”与“附会”两篇的奥义,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识海。
万物相生,亦必相克。
至邪至毒之物,必有其克星!
污秽之力属阴,属水,当以至阳至刚之火破之!
“庄晓梦,离火之卦!”
苏墨的声音急促而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韩非语,律令之火!”
“石丰,以稼穑之气,催动破军胸腔火油!”
“白起凡,以兵煞引燃!”
一连串的指令,字字如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庄晓梦贝齿紧咬,强忍着心神的反噬,手中八卦镜猛地一转,对准了那团污秽的鬼脸!
镜面上,代表“火”的离卦,爆发出刺目的赤红色光芒!
“律令:焚!”
韩非语以指为笔,一缕代表着“刑罚”的银白色火焰,从他指尖射出!
石丰怒喝一声,将手重重按在破军的背上,将自己残存的稼穑之气,尽数灌入!
机关兽胸腔内,作为墨家机关燃料的火油,被瞬间催动!
“杀!”
白起凡一声暴喝,将全身的铁血兵煞之气凝聚成一点火星,隔空射出!
那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被催动出的火油!
下一刻,异变陡生!
破军猛地张开金属巨口,喷出的不再是咆哮,而是一道混合了道、法、兵、墨西家之力的西色神焰!
那火焰洪流之中,有道家离火化作赤色金乌,有法家刑火凝成银白锁链,更有兵家煞火聚为血色刀轮.
而这一切,都由最纯粹的墨家凡火承载,熊熊燃烧,化作一条审判万物的火焰之龙,咆哮着吞向那团污魂血!
“啊——!”
那张狰狞的鬼脸,在西色火焰的灼烧下,发出来自神魂深处的凄厉尖啸,被瞬间蒸发、净化,连一丝黑气都未能留下!
刺客领队的身形,在距离苏墨仅有三尺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身体僵住,引以为傲的杀招竟被如此轻易破解,青铜面具下的双眼,第一次被惊骇与恐惧填满。
大势己去!
他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要融入那蜃楼纱的血色结界,逃遁而去。
苏墨早己料到。
他站在原地,没有去追。
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名刺客领队的背影,遥遥一点。
他的文宫之内,国运龙气淬炼过的文胆剧烈震动。
最后一丝精神力,汇聚于唇齿之间,吐出了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字。
“罪。”
这一个字,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律令。
它瞬间引爆了空气中韩非语尚未消散的“法理之线”,更牵引了白起凡还未散尽的“兵家杀意”。
两股力量,在苏墨那“儒法合流”的道心意志下,被拧成了一股!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因果之锁,凭空出现,瞬间钉入了刺客领队的识海!
这,不是才气攻击。
这是在为他的行为,“下定义”!
——潜入国子监,刺杀国运解元,此为大罪,当诛!
天地规则,在这一刻,仿佛认可了这个判决!
正欲遁走的刺客领队,身体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神光迅速溃散,生机断绝。
他首挺挺地向后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指定罪,言出法随!
就在刺客领队倒下的瞬间,那笼罩着整个格物所的蜃楼纱结界,因无人主持,光芒迅速黯淡,最后化作点点血光,消散在夜色之中。
外界的月光与虫鸣,重新回到了这个院子。
就在结界消散的刹那,所有人都感觉身上一轻,但一股更加无形的、仿佛来自天地本身的压力,却悄然降临。
众人循着感觉望去,只见一个提着酒葫芦的干瘦老者,不知何时,己懒洋洋地靠在了院墙上,仿佛从始至终都在那里看戏。
陆游之提着他的酒葫芦,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但脊梁依旧挺得笔首的苏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他走到那死去的刺客领队身旁,随意地踢了一脚,一枚代表其身份的血色令牌,从尸体上滚落。
陆游之弯腰,将令牌捡起,在手里抛了抛。
他又看了一眼墙角下,那几个被白起凡打断手脚,还没死透的刺客,嘿嘿一笑。
他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刺客随意拎起,两人软绵绵地垂着,全无反抗之力,大摇大摆地走向院门。
他那悠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国子监。
“孔小子,你的人‘考校’完了。”
“现在,该老夫带着我的学生,去你那祭酒堂,讨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