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军队进入大梁境内,其后的几辆青色马车碾过绵延的官道,跟着他们停在了一处驿站前。
众人舟车劳顿,萧铎吩咐将士们解下行囊,暂借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烛火晃得窗纸呼呼发颤,萧铎正低头轻咬薛蘅的耳垂,她身上还带着刚沐浴过的皂角香,点点红痕透过微敞的衣襟显露出来。
“大人,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置为妙。”薛蘅连着几日都伺候他,一日都歇息不了,实在是恼怒他这般重欲。
萧铎单手抓住薛蘅身前的素手,掌心贴着她腰间的往上蹭,调侃道:“慌什么,明若是起不来,让桃芝和刘婶搀扶着即可。”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轻慢,却在触及她腕间淡青的痕时,指腹微微一顿——那是前日在马车上行事时,她挣扎留下的鲜印子。
薛蘅还是不愿,今日在马车上,掀帘看着故土离她越来越远,心中本就有些伤感,又瞧着身旁的萧蘅,痛恨他强掳自己到异国,便随着本心抗拒,使尽全力挣脱萧铎的束缚。
萧铎正要呵斥一番薛蘅的扭捏作态,忽然听见屋顶瓦片轻响,他瞳孔骤缩,翻身将薛蘅按在床沿时,一支闪着银光的飞镖射进床头的立柱。
“来人,有刺客!”萧铎大喊一声。语音刚落,只见两名身着玄衣的蒙面男子,腰间悬挂着让萧铎颇为眼熟的令牌,他们手执利剑,朝萧铎两人袭来。
萧铎一面抓起身旁的长剑,一面将薛蘅护在身后,薛蘅反应迅速,手中攥紧萧铎昨夜送给她防身的匕首。
萧铎武功高强,刺客与之打斗时,他们二人竟然有些吃力,处于下风。那二人相视一眼,一人引开萧铎,一人跑至薛蘅一侧,薛蘅欲拿匕首往前挑开刺客刺来的刀剑。
谁曾想,那刺客侧身一躲,反手扣住薛蘅的腕间,用力一掰,薛蘅吃痛,手中的匕首“哐啷”掉在地上。
这时,徐阳等人涌进门来,正要加入战局,只见刺客将长剑抵住薛蘅咽喉,冷言道:“放我们离开!否则这小娘子定当殒命于此!”
萧铎嘴角一扬,满不在乎地回答:“区区一个中原妇人,哪能拿捏得了我!”说完,他拿着宋神医递来的袖箭,对准薛蘅身后的刺客。
“当真可怜啊!小娘子,萧铎这狗贼抛弃你了,倒不如跟爷几个,当对鬼鸳鸯。”那刺客轻抚着薛蘅白皙的脸庞,惹得薛蘅一阵恶寒。
双眼泛红的刘婶抱着聿哥儿站在徐阳一旁,薛蘅看着他们,一脸死志地说:“刘婶,我走后,辛苦你带我儿回扬州。此等大恩,薛蘅来世再报!”
她随即伸着脖子,欲要往锋利的剑锋上靠去。
那刺客哪能让薛蘅自刎身亡,让他们手中没了筹码,随即急忙挪移开长剑。萧铎看准时机,朝着挟持薛蘅的刺客喉间射去,“啾啾”两声。
两位刺客喉间被刺穿,“咕噜咕噜”几声,灼热的血水喷射到薛蘅的两颊,白皙的肌肤混着鲜红血液,让呆滞的薛蘅显出一种诡异的美。
那二人捂住冒血的伤口,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榻上,桃芝急忙上前搀扶着薛蘅,萧铎执剑疾步上前,对着刺客的臂膀挥剑一砍:“刚刚你就是用这只手碰她的?她也是你配碰的?”
片刻之后,两只流着血的双臂滚落到薛蘅脚下,薛蘅缓缓抬头一看,只见脸上沾着血液的萧铎,双目灼热,颈间青筋暴起,活脱脱像个从地狱归来的暴虐恶魔。
宋神医看着这一幕,回想起往日年仅十三岁萧铎,恰逢京都兵变,竟独自一人砍死数十位贼匪,满地的尸横遍野,杀人后的他精神亢奋异常,后来也是花了些许时日,才让他又恢复正常。
深恐萧铎“犯病”的宋神医,慌忙走上前,取出腰间香囊里的清心丸,试图让萧铎服下,安抚他的情绪。
萧铎挥开宋神医,转身抬手扯住薛蘅的发尾,惹得薛蘅迫不得己抬起头。他紧盯着薛蘅,用力抹去她脸上的污渍,此时的薛蘅只觉他像个饥饿的恶狼,恨不得一口将她吞吃下腹!
“看着我。”他捏住她的下巴,“记住了,你的命是本殿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薛蘅不敢乱动,忍着满屋呛鼻的血腥味和萧铎的暴虐,静静站在一旁。不一会儿,聿哥儿扯开嗓子哭嚎起来,萧铎循声望去。
薛蘅害怕萧铎会对聿哥儿下手,颤巍巍地拉住他的袖子:“大人!稚儿无知,一切惩罚,妾妇愿承受。”
他看着薛蘅强撑身体,畏畏缩缩的样子,当即嗤笑一声,松开薛蘅,转身离开。
宋神医等人也随行离去,桃芝和刘婶抱着聿哥儿进屋,刘婶担忧道:“薛娘子,身子可有不适?”因着萧铎嘱咐,众人只得改口称薛蘅为薛娘子。
薛蘅摇摇头,想着伸手抱住聿哥儿,可思及身上的血腥,便放下手,聿哥儿忽而喊出一声:“凉~抱抱。”
“诶!”薛蘅眉眼含笑,顿了顿,“聿哥儿~你是你爹留给娘亲最好的礼物。”
桃芝带着薛蘅几人来到偏房,准备好热水,让她们换洗衣裳。
半晌过后,徐阳隔着门,叮嘱薛蘅:“殿下今晚要彻查刺客身份,不回屋歇息了。薛娘子,你和聿哥儿先安置。”
“有劳徐大人。”薛蘅回应道。徐阳这才放下心,今日殿下可真的是杀疯了,他站在旁边看着殿下对着刺客刀起刀落,担忧殿下挥剑朝向无辜的薛蘅母子,让他们命丧当场。
幸好殿下尚存一丝理智,否则~徐阳不再杞天怨人,敛了敛神色,前往楼下议事。
刘婶坐在床沿,指尖轻轻着聿哥儿襁褓边缘的针脚,斟酌着开口:“薛娘子,您瞧着大人那性子,硬拗怕是讨不了好。”
她压低声音,“昨儿桃芝说漏了嘴,说大人与他们朝的名门望族嫡女定亲了,不日便迎娶她入门。”
“刘婶,”薛蘅忽然低头吻了吻孩子软乎乎的额头,“您说...若我真顺着他,他会放过我们母子吗?”
话音未落她便自嘲地笑了,指尖划过聿哥儿眉梢,那弧度像极了亡夫,“但求他早些厌了,求个母子平安,好让我们早日回到扬州。”
这段时日以来,她与萧铎相处时,尤其是床事上,如果她稍稍顺着萧铎的指示,他也就不会那么粗暴。
可见他这人是怪好哄的,正如刘婶所说,她不愿长久做萧铎的玩物,带着聿哥儿回扬州陪伴双亲和崔衍,才是她的归宿。
“睡吧,娘子。”刘婶伺候着薛蘅上榻,轻轻替她拢了拢被角,烛火在她转身时晃了晃。
她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匕首贴着后腰藏进被褥——顺着也好,腻了也罢,只要能活着带聿哥儿回扬州,哪怕...哪怕这具身子,早就肮脏至极。
崔衍,你会怪我吗?我知道的,你不会怪我的~迷迷糊糊的薛蘅在梦中,似是又回到了与崔衍在一起的幼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