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薄雾,魏柯蹲在篝火旁,将白头翁和黄连的根茎捣碎。石臼里的药汁泛着苦涩的青绿色,气味刺鼻,却让周围的流民们眼中燃起希望。
"这药真能管用?"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搓着手问道。
魏柯没有抬头,继续研磨着药草:"能退热止痢,但需要时间。"
草席上,小荷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她的母亲跪在一旁,手指颤抖地梳理着女儿汗湿的头发。老妪用木勺撬开小荷的牙关,将药汁一点点灌进去。
"咽下去,孩子..."老妪低声哄着,"咽下去就能活了。"
营地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小荷的反应。药汁灌完,女孩的眉头皱了一下,喉咙微微滚动,随即又陷入昏睡。
"再等等。"魏柯擦了擦手上的药渣,声音平静。
太阳升至正午时,小荷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她的额头不再滚烫,嘴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当女孩虚弱地睁开眼睛,小声要水喝时,她的母亲当场哭出了声。
围观的流民们交换着眼色,窃窃私语逐渐变成明确的赞叹。
"真的退烧了..."
"魏先生懂医术!"
"比那帮见死不救的强多了..."
魏柯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是默默收拾药具。但他的余光注意到,几个原本站在外围观望的汉子,此刻正慢慢向他靠近。
午后,魏柯正在修补被暴雨冲垮的窝棚。断裂的树枝在他手中被重新编织,粗糙的树皮磨得他掌心发红。
"魏先生..."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魏柯转身,看见五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那儿。领头的铁匠老吴搓着布满老茧的手,眼神闪烁。
"有事?"魏柯首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老吴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突然单膝跪地:"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以后跟着您干。"
魏柯挑眉:"你们不是张猛的人吗?"
"早不是了!"老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那帮畜生连生病的孩子都欺负,算什么好汉!"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附近干活的流民纷纷侧目。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突然冲过来跪下,额头几乎碰到地面:"您救了我家妞儿,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魏柯急忙弯腰扶起她:"不必这样..."
话未说完,他的余光捕捉到岩壁阴影处一闪而过的人影——是王疤脸的一个跟班,正鬼鬼祟祟地往山道方向溜去。
魏柯的眼睛眯了起来。
傍晚时分,魏柯带着几个年轻人从林子里回来,怀里抱着一捆新采的药草。刚走近营地,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人群聚集在他的窝棚前,交头接耳,神情紧张。见他回来,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窝棚的主柱上,钉着一张新鲜剥下的狼皮。
狼皮内侧用暗红的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再敢带头,必杀之。"落款处按着一个血手印,拇指明显缺了半截——这是张猛独有的标记。
"先生!"小荷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脸色惨白,"草、草堆里..."
魏柯大步走过去,拨开营帐旁的草堆。三只死麻雀整齐地摆在那里,脖子全被拧断,黑漆漆的眼珠诡异地盯着营地方向。
陈老丈的胡子首抖:"这是黑云寨土匪的规矩...意思是下次就拧人脖子。"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刚表示要追随魏柯的汉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魏柯面无表情地摘下狼皮,卷起来扔进篝火。火焰猛地窜高,将威胁化为灰烬。
"今晚加派守夜的人手。"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腰背,"两人一组,火把不要熄。"
夜深人静,营地终于恢复了平静。魏柯独自坐在篝火旁,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玉佩。
月光下,他惊讶地发现玉面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金丝纹路——这些纹路白天明明不存在。他凑近细看,金丝似乎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一般。
"魏先生..."
轻唤声吓得他一激灵。小荷不知何时蹲在了身旁,脏兮兮的小手摊开,掌心躺着几颗野栗子:"给您留的。"
魏柯接过栗子,揉了揉女孩乱蓬蓬的头发:"怎么还不睡?"
小荷突然压低声音:"后晌我去溪边打水,瞧见张猛的人往北边去了。"她指向远处的山崖,"那边崖壁上有烟,像是有人生火..."
魏柯眯起眼睛。北崖正是通往黑云寨的方向。
"你确定是张猛的人?"
"王疤脸走在最前头,"小荷肯定地点头,"他们抬着东西,像是...像是猎物。"
魏柯的心沉了下去。用猎物当见面礼,这是投靠土匪的规矩。
他望向北方黑黢黢的山影,那里的夜空被一抹诡异的暗红晕染——不是晚霞,是远处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