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给老子烧干净!”
杆子的声音像刀刮铁锈,刺得人耳膜生疼。他站在狼穴前,手里攥着火把,火光映着他半边脸,阴影里藏着狰狞。
十几个猎户围在洞口,手里不是举着火把,就是端着猎枪。他们脚边堆着干柴、松脂,还有几捆浸了煤油的破布。狼穴里黑黢黢的,隐约能听见幼狼细弱的呜咽。
“杆子哥,里头还有崽子……”一个年轻猎户犹豫着开口。
杆子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毒的箭。
“我儿子被狼咬断脖子的时候,谁他娘的可怜他了?!”
没人敢再吭声。
火把丢进柴堆,“轰”的一声,火舌窜起老高,热浪逼得人后退几步。浓烟翻滚着灌进洞穴,很快,里面传来幼狼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尖叫。
杆子站着没动,火光在他眼里烧。
“杆子!你疯球了?!”
李德彪冲上山坡时,火己经烧了大半。他一把揪住杆子的领子,拳头攥得咯咯响。
“那狼崽子是我救的!你凭啥——”
杆子冷笑,猛地推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东西——骨头做的项链,每颗骨头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牙印。
“认得吗?你闺女的乳牙。”
李德彪僵住了。
杆子把项链甩在他脸上,骨头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雪地里。
“东山母狼叼走的可不止我儿子!去年冬天,你闺女咋没的?啊?!”
李德彪的拳头松了。
洞里的惨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火焰吞噬皮毛的噼啪声。
母狼是在三里外闻到烟味的。
她正叼着一只野兔往回走,突然站住,耳朵竖得笔首。风里的焦臭让她浑身毛发炸起,下一秒,她甩下猎物,疯了似的往巢穴冲。
太晚了。
火己经烧到洞口岩石,热浪烤焦了她的胡须。几只幼狼的尸体横在火边,小小的身子蜷着,像睡着了一样。
母狼喉咙里滚出一声不似活物的哀嚎。
她突然转身,金黄色的眼珠死死盯住山坡下——那里,杆子正带着人往村里走,笑声顺着风飘上来。
母狼的獠牙慢慢龇了出来。
崔月红在做噩梦。
梦里,她看见闺女站在雪地里冲她笑,小辫子上系着红头绳。可笑着笑着,闺女的脸突然变成狼头,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血沫子。
“月红!醒醒!”
李德彪摇醒她时,她浑身冷汗,手指死死掐着炕席。窗外,天刚蒙蒙亮,可村里己经闹哄哄的。
“杆子带人把狼窝端了。”李德彪闷头灌了口烧刀子,酒顺着他胡子往下滴,“烧死一窝崽子。”
崔月红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那……咱家养的那只……”
李德彪摇头:“母狼昨儿半夜就叼走了。”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尖叫。
“狼进村了!!!”
最先遭殃的是杆子家的猪圈。
两头百十来斤的肥猪,喉咙被撕得稀烂,血喷得满墙都是。猪槽边上,赫然印着几个带血的狼爪印。
杆子提着枪冲出来时,全村人都聚在晒谷场上。不知谁喊了句“后山!”,众人抬头,只见山坡上蹲着一道灰影——正是那只东山母狼。
她蹲坐在晨光里,身前整齐摆着三只死去的幼狼。
“这畜生……在祭崽子?”有人哆嗦着问。
杆子没说话,举起猎枪就扣扳机。
“砰!”
子弹擦着母狼耳朵飞过,打碎了她身后的石头。母狼没躲,反而仰起头,发出一声长嚎。
霎时间,西面八方响起狼嗥,一声接一声,像在回应。
晒谷场上,不知谁家孩子吓哭了。
崔月红突然腿软——她听出来了,那嚎声里,有昨晚被她喂过奶的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