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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条黏稠、滚烫的河流中挣扎沉浮。无边无际的灼热包裹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火炭，喉咙深处被热流灼烧得生疼。耳畔充斥着各种混乱而刺耳的声音：沉闷的撞击、尖锐的能量爆鸣、模糊的怒吼、还有金属被熔化时发出的滋滋哀鸣……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刺穿着他的意识。
“……操！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千岳镇！”
“……涟素手！”
“住手！你他妈……”
“……轰！——”
“……妈的！压不住！……老徐帮忙！”
破碎的声浪带着强烈的震动感，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一片混沌。他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现实残片，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狂暴的声浪和灼热撕裂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片灼热与混沌的深处，两个清晰得多的声音突兀地撕开了粘稠的背景噪音，带着截然不同的情绪钻入他残存的听觉神经：
“——你上报的什么破玩意儿？！啊？！！”
这个声音粗犷、暴躁，像烧红的铁块丢进冷水里滋啦作响，白夜迷迷糊糊觉得耳熟，好像是那个…赵老师？
“……我、我当时亲眼所见！就是那个！绝对错不了！”
这个回应显得年轻一些，带着明显的急于辩解和一丝被逼到墙角的委屈，甚至还有点耳熟？白夜昏沉的脑子费劲地转动着记忆的齿轮，感觉像在哪里听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亲眼？！亲你个头！”赵铁柱的咆哮简首要掀翻屋顶，“静默？！清响？！放你丫的螺旋彩虹屁！老子我眼睛是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刚才那场面你告诉我叫‘清响’？！那玩意儿从头到尾连个响屁都没放！光是温度就够把钢铁熔成一滩水了！”
他喘了口气，怒火越烧越旺：
“那特么整个儿一个能量失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狂暴、高温、撕裂一切！根本就是根人形自走焚化炉！你跟老子说那叫‘静默’？！那玩意儿要是‘静默’，老子名字倒着写！他的灵枢根本不是你那破‘清响’！”
赵铁柱的声音拔得更高，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钉子：
“那分明是纯粹的破坏性火系焚河阶灵枢！【太初燃】！而且接近蚀宙阶层次！懂吗？！那玩意儿爆发起来甚至可以燃尽万物的雏形！”
“【太初燃】？！”年轻声音惊得提高了八度，“怎么可能！我当时亲眼看见他的试卷……一道红色的口子裂开……然后……”
白夜模糊的意识捕捉到了“试卷”、“裂口”这些词，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林一！是那个靛青运动服、给他贴薄荷糖片、还递给他《防社死指南》的林一！
“住口！闭嘴！还试卷裂口？！”赵铁柱的声音如同滚雷，粗暴地打断了林一的辩白，“你那是什么观察力？！一个简单的能量逸散爆发现象，就被你当成了核心能力的展现？！你这业务能力怎么考上‘涟漪监测科’的实习的？！嗯？！误导关键信息！导致这次应急处置差点酿成大祸！还他娘的差点把老李他们几个烫成烤串！知道医疗部那边用了多少支高阶冷玉霜吗？！”
“不是……赵老师，我真的……”林一的声音充满了慌乱和难以置信，“那能量波动特征确实指向‘清响’，而且档案都……”
“档案个屁！”赵铁柱的怒吼带着实质性的唾沫星子，白夜即使在迷糊中都觉得脸上仿佛有热风袭来，“档案错误，你难辞其咎！我跟你说，林一！这事没完！你现在就给我写份深刻检查！三万字打底！把你从入职培训开始那点三脚猫功夫的漏洞全给我反省清楚！重点是识别能力的严重不足和工作态度极其不认真！你的实习评定……”
赵铁柱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但那份冷厉反而更甚：
“——完蛋了！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别！赵老师！手下留情！”林一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前一秒还有点不服气的委屈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的哀求，“我错了！赵老师！是我判断失误！是我学艺不精！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检查我一定写！保证深刻！以后一定认真学习！加强……”
秒怂！彻底秒怂！
“哼！滚去写检查！现在！立刻！马上！”赵铁柱毫不留情地赶人，愤怒的火苗似乎还在燃烧。
白夜感觉周围的灼热感似乎开始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的疲惫和酸软无力。他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感觉像被焊死了一样。刚才那番针锋相对的激烈争吵，像是一剂强效兴奋剂的后遗症，加速了他意识的回笼。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
能感觉到凉凉的布料触感。
不再是炙烤地狱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像推开千斤巨石般，终于撬开了一条眼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材质不明，但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微光，感觉很舒服。
视线稍微下移。
咦？天花板上怎么贴着一张……二维码？旁边还印着几个小字：【患者自助扫描服务】
这是……哪家神仙医院？
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两个身影，杵在他床边。高大的那个，如同怒目金刚，双臂环抱，脸色铁青，正是赵铁柱赵老师。赵老师那身标志性的灰色运动服似乎换了件新的？袖口好像还有一点……被火燎过的焦痕？
另一个，微微驼着背，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一脸倒霉催的衰样，穿着靛青色的运动服……果然是林一！他那个潮流无线降噪耳机此刻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一个耳机套都蹭掉了一半，手腕上的智能表屏幕也碎了条小缝，整个人散发着“刚被喷得体无完肤+前途一片黑暗”的绝望气息。
就在白夜试图辨认清楚时，林一大概被赵铁柱的死亡凝视逼到了极限，他带着哭腔，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房间里：
“赵老师……您消消气……我这就去写检查……保证深刻……写到您满意为止……” 说完，他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飞快地又瞟了一眼病床，确认白夜还没“醒”，然后一步三回头，蔫头耷脑地缩着脖子，蹭着墙角，溜出了病房门。
临走前，他那智能表的光屏闪了一下，自动弹出了一句：【检测到高强度情绪波动：绝望。推荐解决方案：深呼吸，拨打心理热线……】 被他暴躁地一巴掌按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