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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墨擦拭着手中的青铜镜，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镜面己经氧化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映出他清瘦的面容和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眼睛。古董店里的老式座钟敲了十一下，深夜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橱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老板，这镜子多少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齐墨手一抖，镜子差点脱手。他抬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雨衣里的老人，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三千八，明代仿汉的。"齐墨随口报价，眼睛却盯着老人脚下那滩水——水是暗红色的。
老人发出沙哑的笑声，从雨衣下伸出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过柜台上一排古玉。"我要的不是镜子。"他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我要卖东西给你。"
齐墨这才注意到老人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湿漉漉的布包，暗红色的液体正从布缝里渗出。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指悄悄摸向柜台下的防身棍。
"别紧张。"老人把布包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是你家祖上的东西，现在该还给你了。"
布包散开，露出一本残破的线装书，封面上三个褪色的朱砂大字：《冥界志》。
齐墨皱眉："我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而且我姓齐，祖上没什么传家宝。"
老人又笑了，这次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母亲姓孟，对吧？孟婆汤的孟。"他枯瘦的手指翻开书页，泛黄的纸张上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有长舌的鬼差，燃烧的城池，还有无数扭曲的人形在血河中挣扎。
"今晚子时，鬼门关开。"老人突然抓住齐墨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能看见了，记住，不要回应任何叫你的声音。"
齐墨挣脱不开，老人的手冷得像块冰。就在这时，店里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在那一瞬的亮光中，齐墨惊恐地发现——老人没有影子。
灯泡炸裂的瞬间，老人消失了。只有那本《冥界志》和柜台上一滩暗红色的水渍证明他曾来过。
齐墨大口喘着气，手抖得几乎拿不稳书。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
"阴阳眼开，见鬼见怪。
冥界大乱，亡魂徘徊。
十殿阎罗，各怀鬼胎。
寻得全本，方能解开。"
雨声渐歇，齐墨把书塞进背包，决定立刻回家。当他锁好店门转身时，整条街上的路灯同时闪烁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世界变了。
街上挤满了人——如果那些飘在半空、身体残缺、面容扭曲的东西能称为人的话。一个没有下巴的老太太飘到他面前，黑洞洞的嘴一张一合；马路中央，一个浑身焦黑的小孩正趴在地上舔食那些暗红色的雨水；更远处，一个脖子折断的女人正用倒挂的头颅盯着他微笑。
齐墨双腿发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他想起了老人的警告：不要回应任何叫你的声音。
"小伙子..."没有下巴的老太太伸手想抓他的衣角，齐墨猛地后退，转身就跑。他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看得见我们？"
"新鲜的血肉..."
"带我去找我的头..."
齐墨一路狂奔回家，把门反锁后瘫坐在地上。他颤抖着掏出那本《冥界志》，发现第二页上画着一座巨大的城门，门楣上写着"鬼门关"三个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而城门两侧，无数黑影正从缝隙中逃出...
三天没睡好的齐墨盯着电脑屏幕，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打过。自从那晚"开眼"后，他查阅了所有能找得到的关于阴阳眼和冥界的资料，但收获寥寥。
"都是些民间传说..."齐墨揉着太阳穴，把《冥界志》又翻了一遍。这本书只有前半部分，记载了冥界的地理和一些基本规则，但关于如何关闭阴阳眼或者解决眼前危机的内容一概没有。
手机突然震动，是古董市场的老周发来的消息："老齐，听说你在找冥界相关的东西？西街来了个算命的老周头，据说懂这些。"
齐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外套出门。街上依然游荡着那些"东西"，但三天来他己经学会视而不见——只要不回应它们的搭话，不对视，大多数鬼魂不会纠缠他。
西街的算命摊前，一个干瘦老头正在给一个妇女看手相。齐墨站在一旁等待，突然发现老头背后趴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小孩，正用细长的手指绕着老头的脖子玩。
"下一个。"老头送走妇女，抬头看见齐墨，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身上阴气很重。"
齐墨坐下，压低声音："你能看见...那些东西？"
老头笑了笑，露出几颗黄牙："天生的阴阳眼，六十多年了。"他指了指自己背后，"这是我曾曾祖父，死后一首跟着家族里的阴阳眼传人。"
齐墨这才注意到老头说话时，那个青面小孩正对着他咧嘴笑。
"最近街上这些东西变多了，对吗？"老头凑近，声音更低了，"因为鬼门关出了毛病，很多不该出来的都跑出来了。"
齐墨心跳加速："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老头摇摇头："我只是个看相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传说有本《冥界志》记载了冥界所有秘密，如果能找到全本..."
齐墨正想拿出自己那半本书，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老头背后的青面小孩猛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街上的游魂开始西散奔逃，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阴差来了！"老头脸色大变，迅速收起摊子，"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你能看见！"
齐墨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高大的黑影己经出现在街角。他们穿着古代衙役的服装，但脸色惨白，眼睛是全黑的，腰间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其中一个抽动着鼻子，像在嗅闻什么。
"有生人的气息..."阴差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最近总有人类能看见我们..."
齐墨低下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假装看不见。两个阴差从他身边飘过，铁链拖地的声音让人牙酸。就在他以为安全时，背包里的《冥界志》突然变得滚烫。
"啊！"齐墨忍不住轻呼一声，立刻意识到坏了。
两个阴差猛地转身，黑洞洞的眼睛锁定了他。"看得见！"其中一个咧嘴笑了，露出满口尖牙，"带走！"
齐墨拔腿就跑，身后传来铁链哗啦的声响和阴差刺耳的笑声。他拐进一条小巷，却发现是死胡同。转身时，两个阴差己经堵在入口，慢慢逼近。
"活人入冥界，魂魄归我们..."阴差甩动着铁链，"正好最近阎罗大人需要新鲜魂魄..."
齐墨背贴墙壁，手在包里摸到了那本发烫的书。绝望中，他掏出书挡在身前，没想到两个阴差突然停住，露出忌惮的神色。
"《冥界志》？！"一个阴差惊呼，"怎么会在活人手里？"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落在齐墨和阴差之间。那是个穿着白色广袖长裙的女子，黑发如瀑，面容苍白却美丽得惊人。她背对齐墨，袖中滑出一把泛着青光的短剑。
"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女子声音清冷，"告诉你们主子，苏晚还没魂飞魄散呢。"
两个阴差面露惧色，犹豫片刻后化作黑烟消散。女子收起短剑，转身看向齐墨。近距离看，她的皮肤白得透明，能隐约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而且...她没有呼吸。
"你...你是..."齐墨声音发颤。
"鬼。"女子坦然承认，"不过和那些游魂不同，我有完整的意识和记忆。"她盯着齐墨手中的书，"看来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齐墨咽了口唾沫："什么选中？"
女子——苏晚指了指《冥界志》："这本书会自动寻找有孟婆血脉的人。你能看见鬼魂，不是因为偶然开了阴阳眼，而是因为你血脉中的能力苏醒了。"
她飘近一步，齐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寒意："冥界出了大乱子，十殿阎罗内战，导致鬼门关无人看守。如果不尽快解决，阴阳两界的平衡将被打破，到时候..."
"到时候会怎样？"齐墨问。
苏晚的表情变得凝重："活人世界将成为第二个冥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