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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向前挪动了一小步，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仿佛想要透过王亮的身体，确认里面还是不是那个曾经懵懂痴傻的儿子。
“你…你刚才…那是…？”
她指了指地上残留的血迹，又朝门外混混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父亲王建国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像是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亲眼看到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抬手间就制住了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把那个不可一世的李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眼神、这气势、这手段，哪还有过去两年里那副痴傻茫然、需要人时刻照看的模样？
他嘴巴张了张，可喉咙里像是堵住了，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你…？”
王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身上那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凌厉气势收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父母和妹妹，眼神里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愧疚、心疼。
他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傻子，而是一个清醒地背负着沉重过往与责任的儿子和兄长。
“爸，妈，思涵，”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个字都好像带着很重的分量，和以前那种含糊不清完全不一样，
“我…脑子清醒了。
不傻了。”
“哥——！
你真的…真的不傻了？！”
王思涵最先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巨大的惊喜一下子涌上心头，瞬间就把残留的恐惧压了下去。
她几步冲到王亮跟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脸上满是泪水，可眼睛里却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都变高了：
“天啊！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哥！
你好了！
你刚才太厉害了！
就像…就像天神下凡一样！
李涛那个坏蛋被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来！”
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就好像是自己把敌人打跑了一样。
王亮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
“嗯，哥脑子清楚了。
以后，哥会保护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有父母脸上还没散去的惊恐和不敢相信，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然：
“今天，只是个开始。
他们欠我们的，周浩欠我们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完，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父母身上，那深深的愧疚就像潮水一样，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双膝一弯，“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还沾着些血迹和尘土的地上。
“爸！妈！”
王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肩膀微微颤抖着，
“儿子不孝！
是我拖累了这个家！
要是当年不是因为我…招惹了周浩，您就不会…”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父亲那条萎缩变形、首挺挺伸着的断腿，眼睛里满是愤怒，
“是我害了您！
是我让您变成这样的！
害得妈为我操心，害得思涵担惊受怕！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每一句“对不起”，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他自己心上，也砸在父母的心坎上。
看着清醒的儿子跪在地上，听着他条理清晰、字字泣血的忏悔，王建国和李秀兰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又揉又搓。
李秀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扑过去，想要拉起儿子，粗糙的手紧紧抓住王亮的胳膊：
“快起来！
小亮，快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呢！
是周家…是周家太坏了啊！
是他们把你…把你…”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呜咽着。
王建国浑浊的老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那清醒的眼神，不再迷茫的脸庞，挺拔的身姿里透着的力量感，巨大的喜悦终于冲破了所有的不敢相信和恐惧，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颤抖和无限感慨的叹息：
“好…好啊…恢复了就好！
恢复了就好啊！”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腿，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王建国的儿子…脑子清醒了！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啊！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只要你好好的，爸这条腿…值了！”
说到最后，声音己经带着哭腔了。
“对，对！”
李秀兰也哭着附和，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
“妈什么都不求，就盼着你平平安安，脑子清醒！
你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什么仇啊怨的，咱们…咱们以后躲着点，好好过日子…”
她终究还是害怕，怕儿子刚清醒过来，又去招惹那可怕的周家，再陷入危险之中。
王亮在父母颤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明白母亲的担忧，可眼底复仇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因为这份清醒，燃烧得更旺了。
“爸，妈，你们别担心。
我脑子清醒了，不会再鲁莽行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听了就觉得信服，
“但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周浩欠的债，他必须还！
不过在那之前…”
他蹲下身，温暖有力的手掌轻轻放在父亲那条冰凉、萎缩、没有生气的残腿上，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自信，
“爸，您的腿，我能治好。”
这句话就像在平地上突然响起的惊雷，再次让王建国和李秀兰愣住了，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喜悦，一下子又被巨大的怀疑和恐慌代替。
“治…治好？”
王建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像枯木头一样的腿，眼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就被残酷的现实浇灭了。
儿子脑子到底恢复没有啊？
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安抚和深深的无奈：
“傻孩子，说什么呢。
爸这腿都断了两年了，骨头都长歪了，筋也萎缩了，大医院里最好的专家都说没希望了…你刚清醒，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爸看到你脑子好了，比治好一百条腿都高兴！
这腿…就这样吧，都习惯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努力想挤出一个让儿子安心的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李秀兰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慌紧紧抓住了她。
她一把抓住王亮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掩饰不住的恐惧：
“小亮！
你…你可别吓妈！
你刚才是很厉害，可这治病…和打架是两码事啊！
你…你以前也没学过医啊！
咱家哪有钱…你…你是不是刚清醒，还有点…还有点…”
她后面的话紧紧咬在嘴里，不敢说出“糊涂”两个字，生怕一说出来，儿子刚恢复的清醒又没了。
王亮看着父母脸上又期盼、又担忧、还带着近乎绝望的恐惧，心里更难受了，但也更加坚定了要证明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