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没管妹妹探究的眼神,侧身走进院子。
王思涵也走进院子,随手关上房门。
狭小的院子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潮湿的霉味,还有一股清贫的气息。
父亲王建国弯着腰,坐在一张旧椅子上,那条断了落下残疾的腿首首地伸着,脸上全是生活的沧桑和长期压抑的愁苦。
母亲李秀兰,一个瘦小憔悴的中年妇女,正坐在小凳子上缝补环卫工的工服,看到王亮进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惊喜,整个人像松了口气,她猛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又后怕地说:
“小亮!
我的儿!
你可算回来了!
吓死妈了!
思涵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来!
我和你爸急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她焦急地走过来,粗糙的手紧紧抓住王亮的胳膊。
“妈,爸,我没事。”
王亮看着父母苍老憔悴的模样,特别是父亲那条残疾的腿和母亲满是老茧的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那个可恶的周浩!
一股冰冷的愤怒在他心里翻涌,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个安抚的笑容,正准备告诉家人自己身上发生的奇迹,告诉他们那个傻子王亮己经彻底过去了,从今以后,这个家他来守护——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一阵特别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满满的恶意和挑衅,一下子打破王家短暂的温馨!
紧接着——砰!!!
轰——哗啦!
一声巨响!
那扇本来就有点松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
门板撞到土墙上,震落一片灰尘,然后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脆弱的门框都被踹变形!
十几个拿着钢管、实心木棒的年轻人,凶神恶煞地一窝蜂涌进院子!
他们很快在狭小的院子里站成两排,眼神凶狠,脸上满是轻蔑,扫视着院子里的王家人。
王思涵吓得尖叫起来,脸色惨白,下意识的躲到王亮身后,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身体不受控制地首发抖。
王建国脸色大变,浑浊的眼睛里冒出愤怒和恐惧,他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条残疾的腿却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只能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手指都发白了。
李秀兰更是惊恐地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在这群凶徒的簇拥下,一个穿着笔挺黑西装、皮鞋锃亮、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的年轻男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周浩手下的头号打手——李涛。
李涛脸上带着一种深入骨子里的傲慢和嫌弃,他先旁若无人地、特别夸张地看了一眼王家这又破又挤、满是药味和霉味的院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像进了个让人恶心的垃圾堆。
然后,他抬起戴着金表的手,装模作样地、使劲掸了掸自己西装袖口和前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动作又做作又充满侮辱性,每掸一下都像在打王家人的脸。
“啧,他妈的,真晦气,一股子穷酸味儿和药罐子味儿。”
李涛撇撇嘴,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遍了安静的院子,全是鄙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躲在王亮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的王思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又下流的笑,
“哪个是王思涵?
自己滚出来!
别他妈让老子费劲!”
王思涵吓得浑身一抖,把头紧紧埋在王亮后背,发出压抑的哭声。
“呵,缩头乌龟?”
李涛冷笑一声,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满是恶毒和嘲讽,
“怎么?
敢做不敢当?
你们王家,穷得都快饿死在这破地方了!
他指着王建国,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人脸上:
老的是条没用的瘸狗!
他又指着王亮:
小的是个没脑子的傻子!
怎么就有胆子,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周家?!
嗯?!”
他往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王建国和李秀兰差点喘不上气。
“王亮那傻逼,两年前不长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跟周少抢林雪儿小姐?
被打成白痴那是活该!
是他妈的报应!
是老天开眼!”
李涛恶毒地揭开王家人最深的伤疤,
“你这老瘸狗!
你不服气?
跑去市里告状?
结果呢?
被兄弟们‘不小心’弄断了一条腿!
周少心善,留你一条贱命,让你爬回来当个彻底的废物!
这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啊?!
骨头还不够疼吗?!”
他指着王建国那条首首萎缩的残疾腿:
“怎么?
好了伤疤忘了疼?
还是觉得这断腿的滋味不够爽?
现在又让你家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到处去递材料,想翻案?
告周少?
谁给你们的狗胆?!
谁他妈借你们的胆子?!”
王建国气得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由青变紫,额头、脖子上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响,那条残疾的腿因为极度愤怒和痛苦痉挛起来。
李秀兰早就泣不成声,死死捂住嘴,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绝望地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混混。
王思涵躲在哥哥身后,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又害怕又愤怒。
“涛…涛哥…求求你们…”
李秀兰声音破碎,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
“思涵她还小…不懂事…那些材料…我们…我们不告了…我们再也不告了…求求你们…放过她…放过我们家吧…”
“放过她?”
李涛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极其残忍的狞笑,
“晚了!
周少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他猛地一挥手,对手下大声喝道:
“给我砸!
把这破地方砸个稀巴烂!
让这家人长长记性!
还有这小丫头片子,”
他那下流的目光又盯上王思涵,
“给我带走!
周少说了,得好好‘调教调教’她!
让她知道得罪周少的下场!”
“是!
涛哥!”
十几个混混齐声答应,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挥舞着棍棒就要动手!
目标就是院子里简陋的家具和躲在王亮身后的王思涵!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这个虽然清贫但却是王家人唯一庇护所的家,眼看着就要在棍棒下毁于一旦!
王思涵更是吓得紧紧抱住王亮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