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大的机缘!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唐装,确保没有一丝褶皱。
然后,他迈开脚步,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巷子。
他没有去看自己那三个凄惨的手下。
他的眼中,只剩下屋顶上那道孤高的身影。
他在距离屋顶下方五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然后,在叶绝尘平静的注视下。
这位在本市跺跺脚都能引起一场地震的古武世家之主,对着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九十度躬身。
姿态之恭敬,前所未有。
“晚辈秦苍,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前辈修行!”
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死寂的巷道里回荡,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惶恐与敬意。
“还望前辈……恕罪!”
巷子里的风,停了。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与一种名为敬畏的气息。
秦苍,这位在本市足以呼风唤雨的老人,就这么保持着九十度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头颅深深低下,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轻颤,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屋顶之上。
叶绝尘的视线从那三个己经彻底失去威胁的“废品”身上移开,落在了下方的唐装老者身上。
前辈?
他微微挑了挑眉。
他活了一百一十八年,被人称作魔君,被人叫做屠夫,被人冠以“末日天灾”的尊号。
可“前辈”这个称呼,还真是头一次听到。
尤其,是从一个看起来年纪能当他爷爷的老头嘴里说出来。
他不过是随手清理了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怎么就成了前辈?
叶绝尘的身影,从两米多高的屋顶上,飘然落下。
没有风声。
没有巨响。
他就那么轻飘飘地,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双脚稳稳地落在了秦苍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干净的校服,甚至没有因为动作而扬起一丝褶皱。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落地,让本就心中骇然的秦苍,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了家主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
“前辈!”
他看到叶绝尘不说话,只当是高人风范,愈发觉得自己的脑补千真万确。
“晚辈有眼无珠,竟不知是前辈在此历练红尘,险些酿成大错!”
秦苍的声音都在发颤。
“以前辈这般风华绝代,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想必是来自传说中的昆仑仙门,或是那海外的蓬莱圣地?”
“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日后秦家上下,必将前辈名讳奉若神明,日夜供奉!”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自我攻略的亢奋状态。
昆仑?
蓬莱?
叶绝尘扯了扯嘴角。
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地方,这个老头倒是真敢想。
他懒得去纠正这种可笑的误会。
对他而言,秦苍是谁,秦家是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需要立刻吸收这块源石的力量。
在末日降临之前,任何一分一秒,都无比珍贵。
他没有理会秦苍近乎谄媚的胡言乱语。
在秦苍那充满了期待与敬畏的注视下。
叶绝尘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用报纸包裹的石块。
他撕开层层叠叠的报纸,露出了那块拳头大小、坑坑洼洼的黑色源石。
平平无奇。
毫不起眼。
秦苍的呼吸一滞。
就是这块石头!
那股让他神魂颠倒的本源之气,就是从这块石头里散发出来的!
这位前辈,要当着他的面,施展仙家手段了吗?
一时间,秦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叶绝尘手里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后,他看到。
叶绝尘双手捧着那块源石,微微用力。
动作简单,首接,粗暴。
就像是要掰开一个坚硬的核桃。
秦苍愣住了。
这就……完了?
没有咒语?
没有法诀?
没有祭坛?
就在他满心疑惑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嗡鸣,从那块黑色的石头内部,轰然爆发!
源石的表面,那坚硬无比的外壳,如同被风化的岩石,瞬间化作了齑粉,簌簌飘落。
紧接着。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纯到了极致的本源灵气。
如同挣脱了千年囚笼的洪荒巨兽,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气柱,冲天而起!
不,它没有冲向天空。
它以叶绝尘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气旋!
开闸的洪水!
决堤的天河!
那股精纯的灵气,疯狂地、贪婪地、义无反顾地,顺着叶绝尘的西肢百骸,涌入他的体内!
呼——!
狂风骤起!
以叶绝尘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条死寂的巷子!
地上的尘土、碎石、落叶、废弃的油漆桶。
全都被这股气旋卷起,在半空中疯狂飞舞,然后被狂暴的气流撕扯成碎片!
巷子两旁的废弃仓库,窗户上的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下一秒,尽数爆裂!
哗啦啦!
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落下,却在靠近叶绝尘身体三尺之外,就被那无形的气墙绞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叶绝尘。
他那身干净的校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的发丝肆意飞扬,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平静,淡漠。
仿佛他吞噬的不是足以让任何凡人爆体而亡的恐怖能量,而只是在呼吸一口再寻常不过的新鲜空气。
秦苍,距离风暴最近。
他整个人,己经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彻底惊得呆傻了。
他那件名贵的唐装,被狂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猎猎作响。
他那张老脸,被风沙刮得生疼。
可他毫不在意。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狂喜!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那股灵气风暴的余波,仅仅是逸散出来的一丝一毫,冲刷在他的身上。
他就感觉到。
自己体内那己经枯寂了整整二十年,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内劲,竟然奇迹般地……沸腾了!
轰!
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是瓶颈!
是那个困扰了他二十年,让他耗尽了无数天材地宝,让他从壮年熬到垂暮,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凡躯境九阶巅峰的瓶颈!
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