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清爽没能持续多久,就被腹中雷鸣般的抗议打破了。后背的伤口依然在叫嚣,但胃里的空虚是更要命的警报。必须找到食物,一个稳定的,可持续的食物来源。
老刘记的后门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能天天去。老刘不是傻子,天天丢东西,他迟早会堵上那道门缝,甚至养条狗。林凡脑中迅速过了一遍附近街区的地图,锁定了另一片区域——小吃一条街。那里餐馆密集,垃圾桶里的油水也最丰厚。
拖着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林凡再次潜入城市的水泥森林。夜色尚未完全褪去,街道上只有零星的环卫工在作业。他熟练地避开人影,钻进一条弥漫着地沟油和香料混合气味的后巷。
这里是流浪动物的天堂,也是战场。
刚一拐弯,一阵压抑的呜咽和凶狠的低吼就传了过来。巷子中段,三个垃圾桶围成的角落里,一场以多欺少的霸凌正在上演。三只体型壮硕的土狗,正围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
那只黑狗个头不大,最多也就二十斤,但异常悍不畏死。即便后腿己经被咬得一瘸一拐,身上也多了几道口子,它依然死死护着嘴里的一块油乎乎的烙饼,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每一次反扑都拼尽全力。
“呜——”
一只黄狗瞅准机会,一口咬在黑狗的脖子上,猛地一甩。黑狗惨叫一声,嘴里的烙饼掉了出来。另一只麻狗立刻冲上去,叼起烙饼就往后退。
“汪!汪汪!”
得手后的三只狗并没有罢休,反而像是被激起了凶性,继续围着受伤的黑狗,呲着牙,似乎要将这个敢于反抗的家伙彻底清除出这片领地。
林凡缩在一堆废弃纸箱后面,冷静地观察着。
换做任何一只普通的狗,此刻要么绕道走,要么就等着分一杯残羹。他的人类理智也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保存体力最重要。三只壮年土狗,自己这带着伤的身体冲上去,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是……
他看着那只黑狗。那家伙明明己经撑不住了,却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摆出攻击的姿态,一步不退。那股子狠劲,让林凡心里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恶意举报,跟顾客争执,最后倒在血泊中的自己。如果当时有人能拉他一把,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不,这不是同情心泛滥。
林凡的思维迅速切换。他需要的不是同伴,是手下。是能为他所用,忠诚、凶狠的爪牙。一个光杆司令,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走不远。而眼前这只黑狗,够狠,够顽强,是个好苗子。
收下它,这笔投资,划算。
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他不去看那只叼着饼的麻狗,也不理会那只最壮的领头黄狗,他的目标是第三只,那只一首在旁策应,狐假虎威的杂毛狗。
擒贼先擒王?那是蠢话。打蛇打七寸,攻敌之必救?也太高看自己了。对付这种乌合之众,最有效的方法,是打掉他们最薄弱的一环,制造混乱。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另一侧,借助堆积如山的垃圾袋做掩护。那只杂毛狗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黑狗,享受着围猎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就是现在!
林凡后腿猛地发力,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没有半句废话,没有一声咆哮,沉默地扑了上去。
“噗嗤!”
锋利的犬齿准确无误地咬住了杂毛狗的后腿。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后巷的宁静。杂毛狗疼得原地蹦起,回头一看,一只陌生的白狗正死死咬着自己,那股狠劲让它魂飞魄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只狗都愣住了。
那只黑狗也愣住了,但它随即反应过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扑向了离它最近的黄狗。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三对一的围殴,变成了二对二的混战。
领头的黄狗又惊又怒,它放弃了黑狗,转身冲向林凡,想解救自己的同伴。
林凡一口咬下,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立刻松口,毫不恋战,转身就跑。但他跑得很有技巧,不跑远,就在几米外,绕着垃圾桶兜圈。
黄狗被他牵着鼻子走,愤怒地追赶。而被林凡咬伤的杂毛狗则一瘸一拐地哀嚎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边,黑狗正和那只叼着饼的麻狗撕咬在一起。
“够了!”林凡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黄狗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具威慑力的低吼。他弓起背,毛发倒竖,摆出了一个进攻性十足的姿态。
他的吼声和之前不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黄狗的追击步伐戛然而止。它看着林凡,又看了看己经丧失战意的杂毛狗,和还在与黑狗缠斗的麻狗,犹豫了。它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为什么不怕死。
它只是想抢块饼,没必要拼命。
就在它犹豫的瞬间,林凡动了。他猛地向前窜出一步,一个假动作。
黄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气势,己经输了。
“呜……”黄狗喉咙里发出认怂的呜咽声,夹着尾巴,开始缓缓后退。它一退,那只麻狗也立刻放弃了战斗,丢下嘴里的饼,跟着老大仓皇逃窜。
很快,三只狗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战斗结束。
空气中只剩下喘息声和血腥味。
林凡走到那块沾了灰的烙饼前,没有动。他看向那只黑狗。
黑狗浑身是伤,正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分不清是威胁还是戒备。
林凡低头啃了两口烙饼,抬眼斜瞥阿黑,见它尾巴微晃,便停了动作,用爪子轻拨烙饼,示意阿黑过来吃 。
黑狗没有动。
林凡转身,朝巷子另一头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黑狗依然在原地,看着他,也看着地上的饼。
林凡没有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知道,要收服一匹野马,不能只靠武力。
过了足足一分钟,黑狗才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叼起那块饼。但它没有吃,只是叼着,跟在林凡身后,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林凡心里有了底。
他没有带它去翻垃圾桶,而是凭着记忆,来到了老刘记黄焖鸡的斜对面。他躲在暗处,静静等待。
黑狗不明白他在等什么,但它也没有走,只是安静地趴在不远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早上七点半,一辆外卖电动车准时停在了店门口。一个年轻的外卖员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餐盒,放在车前的储物筐里,然后转身又进了店,似乎是在等下一份。
机会!
林凡的计划比上次更大胆。他从阴影里窜出,速度快如闪电。后腿在地上一蹬,整个身体跃起,前爪精准地搭在了储物筐的边缘。
“哗啦!”
他用尽全力将整个筐子扒翻,里面的黄焖鸡餐盒掉在地上,盖子摔开,金黄色的汤汁和鸡块瞬间洒了一地。
“我操!谁啊!”
店里的外卖员听到动静冲了出来,只看到一只白色的狗叼起最大的一块鸡,闪电般地钻进了对面的巷子。
林凡没有独吞,他把那块还冒着热气的鸡肉,放在了目瞪口呆的黑狗面前。
浓郁的、霸道的、带着肉香和酱料香的味道,是垃圾堆里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味道。
黑狗的鼻子疯狂地抽动着,看着地上的鸡块,又看看林凡。它终于放下了嘴里那块又冷又硬的烙饼。
“吃吧。”林凡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意思,“跟着我,以后顿顿有肉吃。”
黑狗不再犹豫,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林凡看着它,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无声的“笑容”。第一个班底,有了。
他给他取名,阿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