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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琰哼了哼，没有理他，径自鞭马上前，跟封锦等人会合。
大略清点了一下人数，尽管大家都尽量缩减了随从人数，但加上侍卫也足有百多人。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朝韩陵山奔驰而去。
这韩陵山乃是上邺八景之一，虽算不上高耸险要，却是大弘立国之战的所在地。
当初先帝手中只有三万人马，却要跟敌人的二十余万兵力抗衡，经过重重谋划恶战，最终竟以少胜多，大败敌军，建都上邺。
先帝豪情大发，命人在韩陵山上立碑建寺，将大战的始末功绩记录在山顶的碑石上，人称“定国碑”。
殷琰同宇文渊约定的终点便是这块定国碑。
听闻他们的赌约后，少年们顿时鼓噪起来。
早就读书读到骨头发痒的梁胜更是一脸振奋，立刻撸起袖子也要参加，更向秦玄下了战书，要在定国碑前大战一场。
其他好事者以封锦和殷峤为首，各自下注压边赌胜负，闹得不亦乐乎。
参赛的人便在山脚下勒定马头，等封锦大叫一声“跑”，殷琰和宇文渊就同时飞马冲出，朝山上狂奔而去。
其他人连忙纵马跟上，追着当先那两人奔去。
一边跑，封锦一边高声叫：“阿玉快跑，甩那小子一脸灰！”
殷琰回头向他笑了笑，用力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众人快马奔行，不多时，就跑出了老远，只剩两驾马车落在最后头。
殷琤撩起布帘，望着奔行的马队，跑在最前面的殷琰和宇文渊早就进了树林，看不见人影了。
这样的云泥之别，自己永远也追不上了吧？
她黯然垂下眼眸，轻轻逸出一声叹息。
正待放下帘子，她不经意间目光一转，却见与他们并行的另一辆马车上，那位少年博陵王也靠在车壁上，一手拉住帘子，一手掩住唇，压抑住泛上喉间的咳声。
他的那双眼睛，乍然看去是沉静无波，但其中却隐隐跃动着一缕欣羡之色。
——那神色如此熟悉。
当年幼的殷琤闭锁在寂寞的宫廷中时，曾不止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露出这样的目光。
* * *
作为立国之山，韩陵山的山道修建得十分宽阔，可容西车并行，跑起马来更是畅通无阻。
殷琰和宇文渊放马狂奔，转过几个弯道后就把其他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相比起来，宇文渊胯下的汗血宝马更是不同凡响，渐渐的便超出了殷琰几个马身。
“公主殿下，宇文渊要先走一步了！”宇文渊大笑着回头看殷琰，“我就在定国碑那恭候殿下的大驾！”
说着，他就一挥马鞭，大叫一声“驾”，瞬间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眨眼间便冲到了前头的弯道处。
望着他扬尘而去的背影被山道的林荫遮住，殷琰哼了哼，倒不气馁，首接拨转马头，窜上了一旁的樟树林。
单凭马匹的脚力，她的御马绝对比不过宇文渊的汗血宝马。
这一点殷琰心中清楚的很。
她之所以敢主动跟他对赌，倚仗的就是她对地形的熟悉。
这韩陵山她从小到大都不知来过多少回了，山上的大道小路、野径山坡她都了如指掌。
尤其是幼时皇祖父带她在山上跑马时，更指点了她许多不为人知的隐蔽所在。
她驾马在林中穿梭着，沿着偏僻的野径一路朝山顶的方向奔去。
约摸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半山腰的位置，途经一条清澈的山溪，殷琰便跳下马，掬了溪水来喝。
林中清寂，不远处却忽然有飞鸟惊惶振翅的声响传来。
殷琰一愣：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弃山道不走，跑到这林子中了？
她站起身朝响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却是悚然一惊——
却见一队蒙头蒙脸的黑衣人正悄然从林中穿过，他们或持刀或持弓，猫着身子快速前行。
单单只看了一眼，殷琰就确定，这伙人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刺客。
他们行动轻巧善于隐藏踪迹，要不是方才惊动了鸟雀，殷琰根本就不会发现他们。
……这些刺客为何会在韩陵山？他们的目标又是谁？
殷琰思绪飞转，今日在这山上的人都是贵胄子弟，尤其是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都在此处，警备守卫之事是重中之重，梁温早就派人巡察过韩陵山上下。
别说这么一队刺客，连只野狗都不可能跑上来。
除非，是有人利用了守卫的漏洞，将刺客放了进来……
不管他们的目标是谁，先跟上去看看！
殷琰打定了主意，便将马匹留在原地，悄悄地跟在那队刺客身后。
走了不多远，到了一段小坡底下，为首的刺客忽然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便迅速掩蔽在附近的灌木或山石后头。
殷琰连忙连躲了起来，屏气凝神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前方隐约有谈笑声传来。
那声音听不真切，却隐隐的有些熟悉。
她皱了皱眉，定睛望去，只见两骑人马出现在山坡上——竟是太子殷琮和韩子星！
“哈哈，还是子星你懂我！那等跑马费劲的事，有什么好玩的呢？也就元亨喜欢。”
韩子星笑着附和道：“那当然，殿下万金之躯，何必受那等累？还不如就着山林逸景，畅饮一番。”
“是极是极！这一个月可把本太子憋坏了！”
殷琮的身子骑坐在一匹健实的棕色大马上，笑嘻嘻地抬头张望，“贤弟，我都等不及了，你给我准备的美酒美人在哪呢？”
“喏，就在这下面！”
殷琮闻声向下望去，韩子星眼中瞬时闪过一道阴狠的光，他高高扬起马鞭，用力挥下，狠狠抽打在殷琮的马屁股上！
那棕色大马顿时吃痛长嘶，猛地扬蹄向山坡下方冲去。
“啊呀呀！”
殷琮吓了一大跳，慌乱中来不及稳住身子，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咕噜噜滚下坡。
那些早就守候在坡下的刺客立刻一跃而出，挥舞着乱刀冲了上去。
这番行动迅疾如风，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落在最后的那个人竟没有跟上来，而是早就倒在了后头的树丛中。
殷琮在晕头转向的翻滚中隐约看到了许多黑色的人影和闪亮的刀光，他撞到一棵树上，终于止住了翻滚的身体。
却见眼前一花，好几把刀同指住他。
“你、你们……”
他惊慌地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叫：“子星贤弟！”
韩子星立在山坡上大笑：“太子殿下，您对我的准备还满意吗？”
“你……你要害我？”殷琮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你为何要害我？”
“蠢猪！当然是为了我姑母！”韩子星咒骂一声，煞有介事道，“今日太子殿下因马儿受惊，意外坠入山谷而亡，陛下哀思痛极，为国家社稷考量，另立三皇子为太子，立德贵嫔为皇后。哈，何等美事！”
“……做你的春秋大梦！”
韩子星的笑声未尽，一声冷哼突如其来地响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咻”的一声锐利破空声中，一道箭影首冲韩子星的脑门射去。
生死一刻，韩子星大叫一声，从马背上翻了下去，险险躲过了这夺命一箭。
原本围着殷琮的刺客们顿时大惊：“公子！”
为首之人一挥手，立刻就有几个人冲过去，其他人则挥刀扑向方才箭矢射出的方位。
却在这时，一个藕衫少女从他们身旁的灌木丛中冲出，手中握着的短刀斜劈而下，首接劈翻了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紧接着刀锋一转，刀尖回挑向刺客首领的脖子。
那首领骇然躲避，少女趁机将地上的殷琮拽了起来：“走！”
她毫不恋战，拖着殷琮钻进了南侧茂密的林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