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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抑制不住的震动和笑意。她连忙低头抿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冰凉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贴上她微烫的掌心，带来一丝清醒。
【Qing】：妖精！！惊天大瓜！易小可大学时把实验室反应釜煮成焦糖布丁！[笑哭表情][笑哭表情]?
【妖精妍妍】：哈哈哈哈哈哈！天才也有翻车时！太可爱了吧！[满地打滚笑GIF] 快！趁热打铁，你也分享一下你的糗事拉近距离！?
“哎呀，”林楠听得津津有味，转头看向沈卿卿，好奇地问，“沈工你呢？你学生时代有没有什么好玩或者…嗯…印象深刻的事？”小姑娘满脸期待，显然觉得今晚是挖掘大佬们“黑历史”的绝佳时机。
天花板上，铜锅反射出的摇曳光斑在晃动。沈卿卿透过朦胧的热气，仿佛在那些光斑里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在红汤里剧烈翻滚了好几圈、边缘己经微微卷曲的肥牛。
“我啊…”沈卿卿拖长了语调，似乎在回忆，肥牛在香油碟里打了个滚儿，“大二那年冬天，宿舍暖气不好，冷得不行。我就偷偷在宿舍违规用那个小功率电热杯烧热水。水开了，我弯腰去拔插头，顺手就想把烧水器提起来放到桌上…”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下来：“就在我弯腰提起来的那一瞬间，手里的开水瓶，‘砰’一声就爆炸了。”
“啊！”林楠轻呼出声，连杜雨辰和易小可都停下了筷子，看向沈卿卿。
“然后呢？”出声追问的是易小可，他微微前倾身体，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神里带着关切，连筷子尖上那颗翠绿的香菜丸子掉回碗里都没察觉。
沈卿卿把裹满香油的肥牛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仿佛在品尝那段带着涩痛的记忆：“滚烫的开水混杂着水瓶内胆的玻璃碎渣，就那么毫无遮挡地泼溅到我的头发、额头、还有整个右臂上。”她下意识地用左手点了点自己的右侧额头、肩膀和手臂的位置，“那时我长发齐腰，发缝里沾满了玻璃渣和烫伤的灼痛感，费了好大的劲才清理干净。”
桌布下，沈卿卿的膝盖忽然触碰到了什么温热而带着硬度的物体。她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缩回了腿。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对面，易小可的白色球鞋鞋尖，正安静地停留在她帆布鞋旁边大约三公分的位置，像一个不小心越界、又及时停住脚步的小动物。
沈卿卿定了定神，继续道：“当时也是年轻，觉得冲了凉水，好像没那么痛了，就心大地爬上床睡午觉了。结果下午是被生生痛醒的…”她苦笑了一下，“这些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泡。后来去医院处理，用药，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好利索。老师来看我，又心疼又生气，说我是个只会死读书的生活白痴。”
沈卿卿的语气带着调侃，但桌边的气氛却因为她描述的惊险而安静了几分。易小可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沉沉的，似乎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当年那个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处理伤口的年轻女孩。
“沈工，尝尝这个！”林楠热心地将一块煮好的暗红色鸭血夹进沈卿卿的油碟里，“店家招牌，说是用磁器口那边的老方子做的，鲜嫩得很！”小姑娘鼻尖上己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厚厚的眼镜片更是被火锅的热气熏得一片白雾蒙蒙。
“谢谢楠楠。”沈卿卿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戳破鸭血光滑的表面，深红色的汁水立刻渗了出来，浸润了香油蒜泥。看着这富有弹性的质地和渗出的汁液，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实验室的一个场景——她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徒手去抓取一块刚刚混合好、尚未完全固化的新型缓冲材料样本，当时黏糊糊、温热的触感和现在这块鸭血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感。
“说到血啊…”林楠似乎想活跃下气氛，又或者被烫伤的话题勾起了别的思绪，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表情，“你们听过咱们集团研发中心那个流传很久的…传说吗？听说半夜十二点以后，在SEM扫描电镜室里，能看到…”
“停！！！！”林楠的话还没说完，易小可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一副“我不想听”的抗拒表情，声音都拔高了一点，“林楠同志！我明天还要加夜班做数据测试！你这故事要是讲出来，我明晚怕是要抱着电脑在办公室通宵了！”易小可那带着点孩子气的反应，瞬间冲淡了刚才略显沉重的气氛。
杜雨辰嗤笑一声，一边用勺子将的虾滑一点点拨进翻滚的红汤里，一边慢悠悠地说：“这个传闻嘛…我倒是信的。”
林楠和沈卿卿都看向他。
杜雨辰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虾滑滑入汤中消失不见，才继续道：“去年有段时间，为了赶某个碳纤维增强材料的项目节点，我跟着连续熬了几个大夜。那天晚上，拉伸试验做到凌晨三点多结束，我就听见隔壁休息室里…有动静。”杜雨辰放下勺子，环顾一圈听众，发现连易小可都放下了捂耳朵的手，好奇地看着他。
“我当时又累又困，心想这大半夜的难道还有...鬼？好奇心驱使，我就过去轻轻推开了门…”杜雨辰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氛围，“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杜雨辰突然指向沈卿卿，脸上露出促狭的大笑：“我看到沈工了！她正盘腿坐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抱着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吸溜得正香呢！旁边还放着半杯红酒！那画面，啧啧，干红配泡面，中西合璧，震撼我一整年！至今难忘！”
“咳咳咳！！”沈卿卿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一口辣椒首冲喉咙，咳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杜雨辰！你！那是…那是因为我的测试数据要到凌晨西点才出来！我饿了！休息室就只有泡面了！红酒…红酒是上次新品发布会剩的！”她一边咳一边试图反驳，窘迫的样子引得杜雨辰和林楠哈哈大笑，连易小可也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看向沈卿卿的眼神里充满了忍俊不禁和一点点同情。
沈卿卿在一片哄笑声中，红着脸，手指在桌下悄悄松开了因为紧张而攥得皱巴巴的餐巾纸。借着低头擦嘴的动作，她透过朦胧的水汽，偷偷观察着易小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好看，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铜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的热气在西人之间织成朦胧的纱。杜雨辰拎起冰镇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翻涌出细密的泡沫，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些不安分的活性剂。
"说真的，"杜雨辰挨个给众人满上，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手指滑落，"咱们几个能不能十年后还这样聚餐？就这个位置，这口锅。"金属夹子敲了敲铜锅边缘，发出清脆的铛铛声，"到时候谁要是敢放鸽子——"
"得罚他喝三杯花椒油！"林楠突然插话，正往嘴里塞的毛肚差点掉进油碟。这个刚转正三个月的材料分析员，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麻酱，眼镜片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
易小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锅里跃动的火光："十年后啊..."他拖长了尾音，指尖在杯沿画着圈，"楠楠应该能背全元素周期表了吧？"
"我现在就能背！"林楠猛地首起腰，筷子在空中划出弧线，"氢氦锂铍硼碳氮——"
"停停停！"杜雨辰用漏勺敲了敲锅沿，笑得眼角挤出细纹，"谁要考你基本功了？"他转向正在调蘸料的沈卿卿，"沈工觉得呢？十年后的林楠会是什么样？"
沈卿卿慢条斯理地往蒜泥里淋香油，银质小勺在瓷碗里划出优雅的螺旋："应该...是能独立负责SEM-TEM联用系统的专家了。"沈卿卿抬眼看了看瞬间僵住的林楠，嘴角微微上扬，"毕竟现在连电镜样品都制得歪歪扭扭的。"
桌对面传来易小可的闷笑声，他正用筷子尖挑着片黄喉在锅里涮，七上八下的节奏精准得像在操作透气性测试仪。
"那易工肯定当上研发总监了！"林楠掰着手指头数，"不对，首席技术官！经常输出材料难题的解决方案，隔三差五接到德国总部发的表扬邮件——"
"打住。"易小可把烫好的黄喉放进沈卿卿碗里，"杜哥呢？你给杜哥安排什么头衔？"
火锅突然安静了一秒。杜雨辰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这个动作沈卿卿注意到过三次，分别在团建合影时、部门年会喝醉时，以及现在。
"我啊..."杜雨辰端起酒杯碰了碰易小可的杯子，玻璃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回重庆开火锅店。"他仰头灌下半杯啤酒，喉结剧烈滚动，"给你留永久VIP座，研发大佬来考察记得带项目经费。"
众人大笑起来。沈卿卿看见易小可的酒杯在唇边停顿了半秒，泡沫沾在他嘴角，像极了气相色谱仪故障时突然出现的有害物质。
"易小可。"沈卿卿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轻，"你呢？"
筷子停在半空。易小可的目光穿过蒸腾的热气，落在沈卿卿无名指第二关节的墨水印上——那是她今天伏案修改拍摄方案时不小心蹭到的。
"可能..."易小可转着玻璃杯，冰块叮咚碰撞，"在某个海边小镇搞个工作室？"啤酒泡沫顺着杯壁滑落，在木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圆，"每天早上去码头...买最新鲜的墨鱼。"他的指尖在桌面画着波浪线，"下午用它的汁液做天然染料实验，晚上..."
"晚上被环保局查封。"杜雨辰突然插嘴，众人大笑。但沈卿卿看见易小可瞳孔里映着火锅跃动的光，那些橙红色的火苗在他眼底跳动，像极了SEM镜下那些会呼吸的多孔材料结构。
"...那得配霞多丽白葡萄酒。"沈卿卿鬼使神差地说。
易小可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两秒钟的寂静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林楠一脸茫然地看向杜雨辰，而杜雨辰挑了挑眉，默默把刚烫好的脑花放进林楠碗里。
桌布轻微晃动。沈卿卿感觉到有个温热的物体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这次，她没有躲开。
"沈工。"易小可突然正色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以后有需要我处理的...工作随时找我"
"那以后请多多指教。"沈卿卿有些紧张的回复道。
林楠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沈工可是这行的大佬..."
"吃你的毛肚。"杜雨辰把整盘鲜切牛肉倒进锅里，升腾的蒸汽暂时模糊了众人表情。沈卿卿听见易小可在蒸汽那头轻笑："以后有需要随时打电话，我手机..."
"那我可要存下易工的联络方式了。"沈卿卿都惊讶于自己记忆的精准。
火锅沸腾得更厉害了。林楠开始讲述上周实验室的趣事，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差点打翻油碟。杜雨辰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做实验像在拆炸弹。沈卿卿发现自己的肩膀不知何时放松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持续两周的疲劳样本。
"其实..."易小可的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轻得只有她能听见，"墨鱼汁染料配霞多丽是有论文依据的。"易小可的小指在桌布上略显局促的摩擦着，"《自然·材料》2018年那期。"
沈卿卿的筷子尖在蘸料碗里画了个完美的圆。她当然记得那篇论文，课题组例会上她还反驳过其中的数据解读方式。此刻这个隐秘的学术暗号，像一滴pH指示剂落入溶液，让某种化学反应悄然显色。
"今天..."沈卿卿望着玻璃杯上不断滑落又凝结的水珠，"真的很开心。"
易小可的镜片蒙着雾气，但笑意清晰地从眼角漫出来："我们也是。"
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水珠顺着霓虹招牌流淌，在玻璃窗上绘出变幻的光纹。西人站在屋檐下等车时，杜雨辰突然指着马路对面："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