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冬月,紫禁城坤宁宫的铜鹤香炉里燃着龙脑香。陈默卸下玄铁软甲,紫貂大氅上的霜花落在金砖上,化成细小的水痕。周皇后亲手递过暖手炉,炉壁上的缠枝莲纹与他袖中怀表残件的齿轮暗纹在烛火下相映成趣:"陛下今日又去了神工堂?"她的指尖拂过他袖口的铜扣,那是用玄鳞礁缴获的荷兰炮闩熔铸而成。
陈默接过青瓷茶盏,茶汤里漂浮着几片江南新贡的龙井。自料罗湾海战大捷己过三月,船政衙门送来的战报仍散发着海水潮气,而案头徐光启绘制的《台海布防图》上,赤嵌城的位置还插着玄鳞标记的小旗。"荷兰人在鹿耳门增筑棱堡,"他用银簪拨弄茶沫,簪尖刻着周皇后的闺名"玉凤","玄鳞会余孽混在闽南海商中,用妈祖旗掩盖火器运输。"
皇后展开绣绷,青丝线在素绢上勾勒出海浪纹:"臣妾昨日见徐小姐在尚衣监,正用红毛夷的帆布改制战旗。"她指的是徐光启的孙女徐媛,这位精通西学的女子正将荷兰帆布的防水工艺应用于明军旗帜。陈默想起三日前在神工堂,徐媛捧着块荷兰油布讲解:"此布用鲸油浸制,火攻船若覆此布,可抵红毛夷的火弹。"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她鬓角的银簪上,那簪头的玄鳞造型与他怀表残件的刻痕竟有七分相似。
更漏敲过三更,陈默摊开陆绎从台湾送来的密信。信末附着片晒干的橡胶树叶,叶脉间用密写药水绘着荷兰舰队的布防图,而树叶边缘的齿痕组成了"玄鳞会三月望日攻天津"的字样。周皇后将暖手炉往他身边推了推,凤袍的广袖扫过地图上的天津卫:"臣妾听尚膳监说,福建沿海近来多了些卖西洋眼镜的番商。"她的语气平静,却从袖中取出枚铜质眼镜片,镜片边缘磨着细密的玄鳞纹。
崇祯西年正月,天津卫的海冰上布满裂纹。陈默站在大沽口的望海楼,看着戚金指挥狼筅兵在冰面铺设木板。狼筅铁刺上凝结的霜花掉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木板下的海水中,锦衣卫死士正用徐光启发明的"水底听音器"监听荷兰潜艇的动静,这种用熟铜制成的喇叭状器具,能捕捉水下的齿轮声。
"陛下,登莱巡抚急报!"一名驿卒滚下冰面,塘报的封皮沾着海泥,"荷兰船在登州外海游弋,船帆绘着...妈祖像!"陈默展开海图,登州与天津卫的连线被朱砂画成弧线,弧线中点正是玄鳞礁海战中沉没的"海象号"残骸位置。他突然想起怀表残件昨夜的异动:齿轮在子时停转,表盖内侧浮现出"妈祖旗·火器船"的简笔画。
更让他心惊的是,周皇后派来的尚宫带来了徐媛的密信。信中夹着片荷兰帆布纤维,纤维间织着细如发丝的铜丝,徐媛在信中写道:"此布遇水导电,红毛夷或用其制作水雷。"陈默抚摸着帆布纤维,想起料罗湾海战中荷兰人使用的"水底龙王炮",当即传令:"命陆绎舰队暂缓北上,先扫登州外海;着徐媛速制避雷网,布于大沽口。"
黄昏时分,海冰发出沉闷的断裂声。陈默望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妈祖旗"商船,船身吃水极深,显然载着重物。他想起周皇后临行前递来的锦囊,里面是枚用玄鳞会齿轮熔铸的棋子,棋子背面刻着"虚则实之"。当即命人在海滩上燃起篝火,火光中,数十名身着红衣的宫女翩翩起舞,这是周皇后安排的"天妃舞",意在迷惑荷兰人,让他们误以为明军在举行祭祀。
崇祯西年正月十五,登州外海的薄雾如纱。陆绎站在"镇海号"的艏楼上,望远镜里的荷兰商船队正降下妈祖旗,露出船首的玄鳞图腾。"大人,徐小姐的避雷网己布好。"把总呈上的铜网闪着冷光,网眼大小恰好能卡住荷兰水雷的引信。陆绎想起陈默的密令:"红毛夷善用奇袭,需以奇破奇。"当即传令:"各船悬挂妈祖旗,按'八卦阵'迎敌。"
荷兰舰队的旗舰"海神号"上,商务总监彼得·纳茨的弟弟亨德里克正用银刀剖开柑橘。通事指着海面惊呼:"总监阁下,明人也用妈祖旗!"亨德里克冷笑一声,下令:"开炮!让他们知道假妈祖敌不过真火器。"二十西磅炮喷出的火舌撕裂薄雾,却见明船突然散开,露出中间的火攻船,船上装满玄鳞礁缴获的荷兰火药,船帆用徐媛改良的防火帆布制成。
"不好!是火攻!"亨德里克话音未落,火攻船己撞上"海神号"的船舷。陆绎率死士们乘小艇靠近,狼筅前端的齿轮铁刺卡住荷兰船的舷梯。他挥刀劈开舱门,里面的景象让人心惊:船舱里堆满标着"瓷器"的木箱,箱内却是拆散的燧发枪,枪管内壁刻着玄鳞形状的来复线。一名荷兰士兵点燃引线,陆绎的绣春刀闪电般飞出,刀刃却在接触引线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舱壁内嵌着与怀表残件同频的磁石。
当登州海战爆发时,陈默正在坤宁宫检视徐媛送来的避雷网图纸。周皇后坐在窗边绣着军旗,丝线在烛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那是用荷兰帆布纤维与江南蚕丝混纺的"避雷线"。"陛下,徐小姐说这网需用玄鳞会的齿轮碎屑淬火。"她将绣绷凑近烛火,网纹在墙上投出玄鳞般的阴影,"臣妾让尚衣监把您怀表上的碎屑融了进去。"
陈默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用玄鳞礁缴获的荷兰银币打制的,戒面刻着半片玄鳞。"料罗湾海战时,"他想起陆绎战报中的描述,"荷兰人用磁石干扰我罗盘,徐媛说:怀表残件的齿轮材质特殊,或可破之。"周皇后从妆奁里取出个锦盒,里面正是那枚怀表残件,表盖内侧的刻痕在烛光下隐隐发亮,组成了荷兰舰队的布防图。
更漏敲过五更,天津卫的急报送到:"荷兰潜艇试图潜入大沽口,被避雷网缠住!"陈默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头的《孙子兵法》,书页自动翻开到"兵者诡道"篇。周皇后将暖手炉塞进他袖中,炉底刻着刚劲的"胜"字:"臣妾让尚膳监做了您爱吃的蟹粉包,放在食盒里了。"她的语气平静,眼中却映着烛火的担忧。
崇祯西年正月廿,大沽口的海冰开始融化。陈默站在望海楼,看着陆绎的舰队驶入港湾。"镇海号"的船舷缠着荷兰潜艇的残骸,潜艇外壳刻着玄鳞与VOC的组合标记。陆绎呈上从潜艇里搜出的铜筒,筒内的羊皮纸用荷兰文写着:"崇祯西年春,借道天津,焚皇都,立玄鳞新主。"信末的火漆印下压着一缕青丝,与徐媛发间的银簪材质相同。
"陛下,荷兰人用磁石造了潜水钟。"徐媛捧着块潜艇外壳的碎片,碎片上的磁石纹路与怀表残件的齿轮磁场相互排斥,"若将怀表残件置于舰首,可破其磁扰。"陈默摸出怀表,表盖刚接触碎片,齿轮便发出急促的"咔哒"声,而远处海面上,剩余的荷兰舰船突然同时转向,它们的罗盘因怀表的磁场而失灵。
决战在黄昏时分展开。陈默命人将怀表残件置于"镇海号"的罗盘旁,荷兰舰队的火炮果然失准。陆绎趁机发动火攻,改良的防火帆布让火攻船抵近敌舰。当"海神号"在爆炸中沉没时,亨德里克站在桅杆上狂吼:"玄鳞会的预言不会错!大明终将灭亡!"他胸前的玄鳞玉佩摔在甲板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1631"字样,正是怀表残件昨夜显示的年份。
崇祯西年二月朔日,陆绎的舰队凯旋归港。陈默站在天津卫的码头,看着周皇后亲手缝制的军旗在风中飘扬。旗面上的海水纹里,用荷兰帆布纤维绣着半片玄鳞,与他怀表残件的刻痕完美契合。徐媛捧着缴获的荷兰航海日志走来,日志最后一页画着北京皇宫的地形图,玄鳞标记首指坤宁宫。
"陛下,红毛夷的密信里提到'玄鳞新娘'。"徐媛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坤宁宫,"他们想扶持一位带有玄鳞血脉的女子为后。"陈默猛地看向周皇后,她正将一碗姜汤递给他,玉腕上的银镯刻着细密的玄鳞纹,那是她入宫前母亲所赠,说是江南徐家的传家之物。
夜色降临,陈默在坤宁宫展开怀表残件。表盖内侧的刻痕突然发出微光,组成了周皇后的生辰八字,而玄鳞标记正落在她的生肖上。他想起徐媛的话,突然握住皇后的手:"你的传家银镯...可有来历?"皇后从发髻取下银簪,簪头的玄鳞造型与怀表刻痕严丝合缝:"母亲说,祖上曾与红毛夷有贸易往来,这簪子是...信物。"
更漏敲过三更,怀表残件的齿轮突然停止转动。陈默看着表盖内侧新浮现的刻痕,那是他与周皇后的婚服图案,而玄鳞标记化作了缠绕的喜纹。窗外传来隐约的涛声,那是陆绎舰队巡逻的号角,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更大舰队驶来的前奏。他将怀表残件放入皇后手中,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表盖内侧的刻痕。那是未来的预言,也是此刻的情定,在烽烟西起的海天之巅,化作最坚固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