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高二七班，这支由一群“不良少年”组成的杂牌军，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一路碾压，杀进了决赛。
这个结果，让整个铁西工高都跌破了眼镜。
周西下午，半决赛结束的哨声吹响，王多多又用一个帽子戏法，带领球队轻松取胜。他脱下被汗水浸透的校服上衣，随手搭在肩上，露出了精瘦但充满力量感的上身。场边，一些女生发出了小声的尖叫。
王多多对此充耳不闻。他拨开围上来庆祝的赵铁柱和孙猴子，径首走出校门，跨上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消失在暮色里。
他要去送外卖。
今晚的订单格外多。王多多骑着车，穿梭在沈阳迷离的夜色里。铁西区的红砖墙与和平区的高楼大厦，在他的视野里不断交错、后退，像两个割裂的世界。
十点半，他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单。取餐地点是一家高档的韩式烤肉店，送餐地址，则是一个他既熟悉又抗拒的地方——东北十一学校附近的一家24小时自习室。
当他提着散发出香气的烤肉外卖，站在灯火通明的自习室门口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甄真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柔和的灯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她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她时而蹙眉思索，时而用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
她的世界，安静、纯粹，充满了知识和向上的力量。
而自己，浑身是汗，手上提着油腻的外卖，站在门外，像一个来自另一个阴暗世界的闯入者。
就在这时，一个男生从自习室里走了出来，他径首走向王多多，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怎么这么慢？知不知道我们等了多久？”
王多多抬头，认出了他。是林风。那个开宝马的、十一校校队的“天之骄子”。
王多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外卖递了过去。
林风接过外卖，目光在王多多满是油污的校服裤子上扫了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他似乎也认出了王多多，嘴角一撇，用不大但足以让周围人听清的音量说：“呵，原来是你啊，那个砸我车的‘橙子哥’。怎么？不踢你那破球了，改行送外卖了？也对，毕竟送外卖才是你的正经工作嘛。”
刺耳的嘲笑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王多多的心里。
王多多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死死地盯着林风，眼神里翻涌着屈辱和怒火，几乎要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撕碎。
“林风，别说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林风身后传来。
是甄真。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皱着眉头看着林风。
林风看到甄真，脸上的嚣张立刻收敛了许多，换上了一副笑脸：“真真，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跟这位‘外卖小哥’开个玩笑。”
甄真没有理他，她的目光转向王多多，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探究？
“你好，”她轻声说，“谢谢你送餐过来。多少钱？”
王多多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敢看甄真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面镜子，会照出他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他只是胡乱地摆了摆手，然后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了自己的电动车。
“喂！还没给钱呢！”林风在后面喊道。
王多多没有回头，他跨上车，拧动电门，疯狂地冲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但他感觉不到。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林风轻蔑的笑，甄真那双带着歉意的眼睛，还有自己那不争气的、落荒而逃的背影。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活得这么卑微？
为什么自己只能在阴影里，仰望着她的光芒？
凭什么他林风，生来就拥有一切，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服务，还可以随意地嘲笑和践踏别人的尊严？
一股巨大的、不甘的怒火，从他的胸腔里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电动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王多多对着无尽的黑暗，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太久的、野兽般的嘶吼。
“啊——！！！”
他要赢。
他要在那个决赛场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尤其是她的注视下，把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彻底击垮。
他要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向这个世界证明，就算是在泥潭里，也能开出最凶猛的花！
这不再是为了五百块钱，也不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集体荣誉。
这是他，王多多，一个人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