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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国皇帝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被万民奉若神明的皇帝，在真正的混乱面前，是如此的无力。他的旨意，甚至传不出这皇宫的围墙。
他，成了一个被自己军队“保护”起来的囚徒。
……
热都，一处肮脏的地下酒窖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酒精发酵的酸臭味，以及伤口腐烂的恶心气味。
黑田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一堆发霉的稻草上。
他的半边脸，都被毒气烧灼得面目全非，一只眼睛己经彻底瞎了，喉咙也被严重损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他手下那些侥幸从首相府前活下来的残兵败将，也都个个带伤，神情麻木，眼神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狂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蝶变计划”？“清君侧”？
这一切，都成了笑话。他们现在，就是一群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酒窖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道光，照了进来。
一个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相对干净的军服，除了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几乎看不出受过伤。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一丝沉痛，像一个来地狱里超度亡魂的菩萨。
是唐绍洲。
所有人都抬起头，麻木地看着他。
黑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看着唐绍洲，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在昨晚那个人间地狱里，是唐绍洲，将他从毒雾中拖了出来。在他看来，唐绍洲，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唐绍洲走到黑田面前，单膝跪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壶，递了过去。
“长官，喝点水吧。”
黑田颤抖着手，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
清水滋润了他那快要冒烟的喉咙，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丝力气。
“高桥君……我们……我们是不是……完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
唐绍洲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这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帝国精英”，然后，他用一种低沉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说道：
“不，长官。还没有完。”
“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唐绍洲的声音，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在阴暗潮湿的酒窖里，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那些原本眼神麻木、如同活死人般的少壮派残兵，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望向这个在绝境中依旧挺拔如松的男人。
黑田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抓着唐绍洲的裤腿，嘶哑地问道：“什么……什么意思？高桥君……我们……我们己经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唐绍洲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那笑容，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有些莫测，“不，长官。我们恰恰拥有了，最宝贵的东西。”
他蹲下身，与黑田那只独眼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带着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魔力。
“我们拥有了……大义。”
“大义？”黑田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对，大义！”唐绍洲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充满了感染力，“长官，您看看外面！听听外面的声音！”
他指了指酒窖的上方。
隐隐约约的，爆炸声、枪炮声、人们的哭喊声，如同地狱的背景音乐，不断地传来。
“海军和陆军，为了私怨，在热都大打出手！他们用战列舰轰平自己人的军营，用战斗机在皇宫上空厮杀！他们将热都，变成了战场！他们在陛下的脚下，让无数无辜的国民，流血牺牲！”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这是在动摇国本！是在分裂帝国！他们才是真正的国贼！是帝国的罪人！”
唐绍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黑田和所有在场士兵的心上。
是啊！他们当初发动“蝶变计划”，不就是为了“清君侧、诛国贼”吗？现在，真正的国贼，己经自己跳了出来，而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狂，还要罪恶滔天！
“而我们呢？”唐绍洲环视众人，他的目光，仿佛能点燃人们心中熄灭的火焰，“我们，是仅存的，真正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而战的忠勇之士！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黑田身上，那眼神，灼热得吓人。
“长官！松本死了！南云也死了！统治派和海军，群龙无首！陆军的矶谷，也因为驻地被毁而彻底疯狂！现在的热都，就是一个权力的真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我们拨乱反正、重整朝纲的机会！”
黑田那颗己经沉寂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被唐绍洲描绘的前景，深深地吸引了。
“机会？我们……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如同丧家之犬……我们拿什么……去抓住这个机会？”
“我们有陛下！”唐绍洲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力量，“皇帝陛下，就是我们最大的武器！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凑到黑田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长官，现在皇宫的守卫力量，必定空前薄弱。陆海军的主力，都在互相攻击，根本无暇他顾。而我们，虽然人少，但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我们只要打着‘保卫陛下、平息内乱’的旗号，以雷霆万机之势，冲进皇宫！”
“冲进皇宫？！”黑田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唐绍洲的眼神，亮得像两颗寒星，“我们不是去作乱，我们是去‘勤王’！是去‘护驾’！你想想，当我们控制了皇宫，将陛下‘保护’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黑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顺着唐绍洲的思路，想了下去。
“届时，”唐绍洲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我们就可以用陛下的名义，颁布《平叛诏书》！宣布海军的炮击和陆军的内斗，皆为叛国行为！命令他们立刻放下武器，接受我们的整编！到时候，谁敢不从？谁敢违抗天皇的旨意？违抗者，就是国贼！就是叛逆！”
“我们，将摇身一变，从人人喊打的‘叛军’，变成手持尚方宝剑、代天罚罪的‘勤王之师’！整个帝国的军政大权，都将唾手可得！”
“整个帝国……都将匍匐在我们的脚下！而您，黑田长官，将成为拯救了帝国的英雄！成为权倾朝野、名垂青史的……幕府将军！”
“幕府将军……”
这西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黑田内心最深处的野望。
失败的痛苦，被毒气侵蚀的折磨，在这一刻，都被这宏伟的蓝图所取代。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大将军的礼服，站在权力的顶峰，俯瞰着整个岛国。
“高桥君……你……你真是个天才！是天Z大神赐给我的天才！”黑田一把抓住唐绍洲的手，用力地摇晃着，那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唐绍洲的骨头捏碎。
他己经彻底被说服了。或者说，他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好！就这么办！”黑田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毫不在意，“传我命令！所有人！检查武器！准备出发！目标——皇宫！！”
酒窖里，那些原本己经心如死灰的士兵们，在听到“皇宫”这两个字，在听到这个疯狂而又充满诱惑力的计划后，他们的眼中，也重新亮起了光。
那是一种绝望之后的、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们己经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去地狱，还是去天堂，在此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