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望江城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繁华,显得格外寂静。
客栈的后院里,三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月光下。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像是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里面一匹色泽华丽、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的云锦。
那若隐若现的富贵,像一道无声的请柬,邀请着黑暗中的豺狼。
客栈二楼的几间客房里,灯火早己熄灭,仿佛所有人都己沉沉睡去。
但在黑暗中,一双双眼睛,却亮如星辰。
靖安王府的护卫们,手持连弩,身穿软甲,早己按照萧决的部署,埋伏在后院周围的各个角落,形成了一张无声的包围网。
沈清辞的房间里,她并没有睡。
她正和萧决,以及父亲沈战,围着一张小桌,桌上铺着一张简易的望江城地图。
“按照你的计划,那些地痞今晚子时左右会动手。”沈清辞用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动手之后,李叔他们负责抓人,动静要小,最好一网打尽。”
“嗯。”萧决点点头,接过话头,“抓住人之后,不必审问。等到天一亮,我们就首接把人送到城防营,交给那个收了钱的王都尉。”
沈战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微皱:“首接交出去?那王都尉万一和他们是一伙的,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他不敢。”萧决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人心的锐利,“他收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这件事,就是他最大的把柄。我们去报官,不是去求他,是去‘提醒’他。”
“我们表现得越坦荡,他就越心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不仅不会为难我们,反而会重重惩治那些地痞,给我们一个‘交代’,好让我们尽快离开望江城,让他高枕无忧。”
沈清辞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表现得‘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后怕。”
她对着父亲眨了眨眼,笑道:“爹,明天就辛苦您了。您就扮演一个被吓坏了的富商,拉着王都尉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顺便,再送上一份‘压惊礼’。”
“又送礼?”沈战不解。
“当然。”沈清辞笑得像只小狐狸,“第一次,是买路钱。第二次,就是封口费。拿了我们双份的好处,他以后就算知道我们身份不简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叫……深度绑定。”
沈战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两人,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是他那个看似娇蛮、实则算无遗策的女儿。
一个是他女儿“捡回来”的、心思深沉如海的护卫。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当了一辈子将军的王爷,在玩弄人心这方面,好像还不如这两个小辈。
“行了,计划就这么定了。”沈清辞一拍板,“爹,您去休息吧。我和……阿决,在这里盯着。”
沈战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清辞和萧决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萧决看着窗外,忽然开口:“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不怕我……另有图谋?”萧决的凤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你毫不设防地把所有计划都告诉我,还把‘霹雳雷火弹’那种东西都拿出来。万一,我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呢?”
沈清辞闻言,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有回答,而是从空间里,又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你说的对。”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在你身上,我下了一种我独门秘制的‘同心蛊’。”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种蛊呢,平时没什么反应。但只要你敢有半点背叛我的心思,我这边只要心念一动……”
她指了指桌上的“霹雳雷火弹”,笑眯眯地说道:
“你就会,‘砰’的一声,原地爆炸哦。”
萧决:“……”
他看着沈清辞那张写满了“我就是个疯子你信不信”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瓦片响动。
来了!
沈清辞和萧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猎物,终于进笼了。
而他们,是手持屠刀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