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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池执役？哈！”一声充满讥诮的嗤笑打破了死寂。正是那个金灵根上品的锦衣少年，叶辰。他抱着双臂，斜睨着测灵石前僵立的陆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鄙夷。“我还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奇才，原来是个根基有损、灵根驳杂的废物！杂役院？洗剑池？倒是正配你这身腌臜气！”
周围那些通过了测试、即将成为外门甚至内门弟子的少年男女，看向陆尘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庆幸，更多的则是疏远和隐隐的排斥。那测灵石上金黑交杂的污浊印记，以及碑体上刺目的裂痕，如同烙印，昭示着他的“不祥”。
引路的执事姓赵，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扫了陆尘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麻烦垃圾。“跟上！”他丢下硬邦邦的两个字，转身就走，不再多言，似乎连靠近陆尘都嫌晦气。
陆尘默默收回按在测灵石上的手。掌心接触晶碑的地方，残留着一丝灼热和刺痛，仿佛被那污浊的印记烫伤。他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愤怒和不甘。背后的剑胚在破布包裹中微微震颤，冰冷的凶戾之气丝丝缕缕渗透出来，无声地对抗着周遭的恶意。
杂役院位于青霄门灵气最稀薄的山脚区域，几排低矮简陋的石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劣质灵炭燃烧后的呛人烟气。管事的是个满脸油光、挺着肚腩的中年胖子，姓王。赵执事将陆尘的名牌随手丢给他，连一句交代都欠奉，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
王管事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了陆尘几眼，尤其是在他背后那鼓鼓囊囊的破布包裹上停留片刻，撇了撇嘴，随手丢给他一套灰扑扑、散发着汗臭味的杂役服和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
“新来的？陆尘是吧？测灵石都差点崩了那位？”王管事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奚落，“根基有损，灵根驳杂…啧，废物点心一个。算你运气好，赶上洗剑池那边缺人。以后，你就是洗剑池的杂役了！每天寅时初刻上工，日落收工！负责清理池边落叶、擦拭供台、处理剑阁弟子送来的废剑残渣！听明白了？”
“明白了。”陆尘的声音低沉沙哑。
“哼，明白就好！别指望偷懒！要是被剑阁的大人们挑出错处，有你苦头吃！”王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滚去西边最角落那间破屋！那地方死过人，阴气重，正配你这身邪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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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所谓的“破屋”，不过是个西面漏风、屋顶漏光、墙角结满蛛网的狭小石室。除了一张铺着发霉稻草的破板床，别无他物。寒风吹过缝隙，呜呜作响，如同鬼哭。
陆尘将简单的行囊扔在冰冷的床板上，背靠着粗糙潮湿的石墙，缓缓滑坐在地。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测灵石前那瞬间的煌煌金芒与紧随其后的污浊黑纹，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脑海。叶辰的讥讽，赵执事的冷漠，王管事的鄙夷，还有那些或同情或排斥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怎么？这点白眼就受不住了？”九老那苍老刻薄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死寂的石室内响起，带着浓浓的讥讽，“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觉悟！想当年老夫……”
“天缺剑脉是什么？”陆尘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执拗。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盯着虚空，仿佛要穿透那无形的存在。“测灵石上那黑纹是什么？洗剑池又是什么？告诉我！”
石室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屋外呼啸的寒风和漏风的呜咽。
“哼，倒是不笨，还知道‘天缺’。”九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刻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这个名字触动了某些久远的禁忌。“告诉你也无妨。天缺剑脉，乃是上古剑道最强攻伐圣体，天生为剑而生！一旦觉醒，剑心通明，万剑俯首！修炼剑道，一日千里！什么金灵根上品，在它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陆尘的心脏猛地一跳！测灵石上那瞬间爆发的、几乎要冲破碑顶的煌煌金芒……难道就是……
“可惜，”九老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天道有缺，至强亦至殇！天缺剑脉，天生带着致命的‘天缺之劫’！那劫力，便是你看到的污浊黑纹！它如跗骨之蛆，随剑脉而生！它会侵蚀你的根基，腐化你的灵力，在你每一次突破时爆发，轻则道基尽毁，重则身死道消！古往今来，拥有天缺剑脉者，十之八九，都死在这该死的天劫之下！能活下来的，要么是苟延残喘的废人，要么……是祸乱天下的魔头！”
陆尘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煌煌金芒带来的那一丝微弱希望，被这残酷的真相瞬间碾得粉碎！至强圣体？那分明是催命符！是天道诅咒！
“至于洗剑池…”九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是青霄门，或者说整个东域剑道传承的根基之一！池水蕴含奇异灵力，能涤荡剑器戾气，温养剑魂。更重要的是…传说池底，镇压着关乎剑道兴衰的秘密！你那老村长让你来此，倒是有几分见识。或许，那里有能暂时压制你体内天劫之力的东西…”
压制？仅仅是压制？陆尘的心沉入谷底。他感觉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背后是九老这柄凶煞的“祸事”，体内是随时会爆发的“天缺之劫”，眼前是杂役院的泥沼和整个宗门的排斥。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所以，你最好收起你那点无用的自尊和不甘。”九老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酷，“想活命，想有朝一日能掌控这该死的命运，而不是被它碾碎，就给我按那老东西说的做！洗剑池，是你目前唯一的机会！现在，滚去干活！顺便…给我摸清楚这青霄门藏经阁的位置！尤其是禁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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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陷入泥潭。寅时初刻，天色未明，陆尘便要在刺骨的寒风中前往洗剑池。
洗剑池位于后山一处幽谷，终年云雾缭绕。池面广阔，水色呈现奇异的青碧，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池底并非淤泥，而是铺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断剑残骸！这些残剑浸泡在池水中，大多黯淡无光，如同死物，只有极少数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灵光。
陆尘的工作枯燥而繁重。清扫落叶，擦拭池边供奉历代剑道先贤的冰冷石台，最令人心悸的，是处理那些剑阁弟子送来的“废剑残渣”。那些残剑碎片上，往往残留着狂暴的剑气、阴冷的煞气或是诡异的诅咒之力，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几天下来，他双手己被割裂、冻伤、腐蚀得伤痕累累。
池水似乎蕴含着某种温和的力量，能缓慢修复他手上的伤势，但对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天劫黑纹和冰魄寒煞，效果却微乎其微。每当靠近池水，背后的剑胚便会传来一种奇异的悸动，贪婪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排斥交织的情绪？仿佛池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又令它本能地感到威胁。
他沉默寡言，如同最卑微的影子，忍受着其他杂役若有若无的排挤和王管事的刻意为难。叶辰偶尔会带着几个新收的内门狗腿子“路过”洗剑池，投来轻蔑的目光和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陆尘只是埋头干活，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连同那日益增长的、对力量的极度渴望，都死死压在心底，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几天下来，凭借远超常人的忍耐力和观察力，他大致摸清了杂役院和外门区域的路线。藏经阁，那座气势恢宏、戒备森严的八角高楼，也早己被他默默记下。阁楼最高层，据说就是存放着宗门秘典和禁忌之书的“禁书区”，有强大的阵法守护，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禁书区…《天缺剑脉录》…”九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在陆尘疲惫不堪的夜晚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找到它！里面一定有关于‘天缺之劫’更详细的记载，甚至…可能有暂时压制甚至利用它的法门！这是你唯一的生路！想摆脱杂役的身份？想不再受那些蝼蚁的鸟气？那就去拿！”
夜深人静，寒风呜咽。陆尘躺在冰冷的破板床上，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屋顶漏下的惨淡月光。
白天洗剑池的冰冷池水仿佛还浸泡着他的双手，叶辰轻蔑的嘴脸和王管事刻薄的呼喝犹在耳边。体内，天劫黑纹如同潜伏的毒蛇，在经脉深处缓缓游弋；冰魄寒煞则像跗骨之蛆，带来阵阵刺痛。背后的剑胚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凶光，吸附着他掌心的吸力如同无声的催促。
活下去…弄明白这一切…力量！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如同野草般在他荒芜的心底疯狂滋长。
他猛地坐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和迷茫，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他迅速换上那套灰扑扑的杂役服，将背后那柄越来越沉重、凶光内敛的暗金剑胚用破布裹得更紧，悄无声息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
目标——藏经阁！禁书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