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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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妇忙箸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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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在红楼救夫
作者:
斯派洛
本章字数:
5380
更新时间:
2025-07-02

晨起敬茶礼毕,李纨尚未及回房匀面歇息,便又随着邢、王二位夫人,转入了伺候贾母用早膳的日常。这新妇进门头一日,桩桩件件皆是规矩,断乎轻慢不得。

荣庆堂东暖阁里,早己铺设停当。一张紫檀透雕螭龙纹大圆桌,铺着素净的雪青杭绸桌围。各色细粥如碧粳米粥、胭脂米粥、燕窝粥,并精巧点心、时鲜小菜、清润羹汤,俱用温润如玉的官窑甜白釉碟碗盛着,热气氤氲,香气虽淡雅清远,却自有一番勾人脾胃的暖意。贾母端坐主位,邢夫人、王夫人分坐左右下首相陪。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姑娘亦按长幼次序,在旁设了小杌子坐下。李纨作为新进门的孙媳,自然无座,需得侍立一旁,随时听候吩咐。

暖阁内,食物的暖香与一种无形的、关于“规矩礼法”的沉滞之气交织弥漫。李纨垂手侍立在王夫人身后半步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不敢有半分差池。身上那袭大红遍地金的簇新嫁衣,在晨光映照下愈发鲜亮夺目,此刻却似一道无形的藩篱,明晃晃昭示着她此刻的身份——既是新妇,更是需在规矩方寸间谨慎行走的侍奉者。

贾母今日心绪颇佳,一面用着碧粳米熬得恰到好处的粥,一面与邢、王二人闲话些家常琐事。邢夫人脸上堆着笑,话语间总透着几分刻意的逢迎热络。王夫人则言语不多,应答得体,目光如静水深流,不时在桌上菜品间掠过,偶或向侍立的大丫鬟金钏递个眼色,示意添换。

李纨心神俱敛,不敢松懈分毫。她眼风紧随着贾母的象牙箸,见那箸尖指向哪碟小菜,便需在老太太刚放下箸的当口,不着痕迹地以目示意身后侍立的丫鬟,将那碟菜悄无声息地挪至贾母顺手处。若见贾母目光微睇汤碗,她便需立时从丫鬟捧着的紫檀托盘里,稳稳接过温热的汤盏并银调羹,双手奉至贾母手边。动作须得轻快麻利,却又要如行云流水般不闻磕碰之声,更不得溅出半点汤星子。

“这腌的胭脂鹅脯味儿倒正,你们也尝尝。”贾母夹了一小箸入口,含笑对邢、王二人道。

邢夫人忙不迭地夹了,连声道:“老太太尝过的自是好的,果然鲜香入味!”王夫人亦含笑夹了一小块,细细品着。李纨见状,心念微动,便以目示意丫鬟将那碟鹅脯也略向王夫人这边移近了些。王夫人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李纨,那眼神如古井无波,却让李纨心下一凛,迅即垂了眼帘。她立时省悟,自己方才之举,竟有些越过了王夫人身边金钏、玉钏等大丫鬟的职分,过于“显勤”了。在这等门第,伺候长辈用膳,主子的贴身大丫鬟才是正经执役之人,她这新奶奶,更多是“监礼”、“习礼”,偶尔搭手,分寸拿捏极难——做得少了显怠惰,做得多了便是僭越不识礼数。

一顿早膳下来,贾母用得舒心惬意,谈笑风生。邢夫人一旁凑趣。王夫人默默用饭,偶应一两声。独有李纨,看似静立如松,实则心弦紧绷,后背的里衣己隐隐沁出一层薄汗。她不仅要时刻体察贾母心意,更要留心邢、王二位夫人的神色动静,还得时时警醒自身身份的界限,在老太太、太太面前,既不能抢了仆妇的风头,亦不能显得木讷迟钝,失了体统。

伺候贾母漱口净手毕,又看着丫鬟们鱼贯撤下残席,奉上香茗。贾母由鸳鸯、琥珀等贴身大丫鬟簇拥着,往暖阁里歪着歇息去了。邢夫人也自回东院。王夫人这才缓缓起身,对李纨温声道:“随我回那边用饭罢。”

“是,太太。”李纨恭声应道,敛衽随在王夫人身后。一行人出了荣庆堂,穿过几重垂花门、抄手游廊,回到了威仪棣棣的荣禧堂王夫人正房。

荣禧堂的早膳亦己齐备,规制虽比荣庆堂略减,却仍是精致考究。王夫人居中落座,李纨依旧垂手侍立在一侧。伺候自己名正言顺的婆婆,规矩上与伺候贾母大体相似,然则氛围却迥然不同。

少了贾母在座时的些许融融暖意,亦无了邢夫人在旁时的虚应故事,荣禧堂的饭桌旁,只余王夫人与李纨这对新结成的婆媳。空气仿佛凝滞如深潭,连碗箸轻微的触碰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敲在人心上。

王夫人用饭极是端凝,动作斯文舒缓,细嚼慢咽,几乎不闻丝毫声响。她不似贾母那般需人频繁挪动菜碟,多是自取自用。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李纨可以稍懈心神。王夫人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一种沉静而厚重的威仪。她的眼神扫过何处,李纨的心便随之提起;她箸尖稍顿,李纨便需思忖是否该添饭或换汤。

李纨愈发谨慎小心。她接过金钏盛好的半碗碧粳饭,双手稳稳奉与王夫人。见王夫人略多夹了两箸面前那碟清炒枸杞芽,她便轻声示意玉钏将那碟菜挪得近便些。王夫人目光微动,看向汤碗,李纨便立时从彩霞手中接过温热的火腿鲜笋汤,用银调羹轻轻搅动两下散去浮热,再稳稳奉上。

整个过程,王夫人言语极少。只在李纨奉上汤时,目光在她面上停驻一瞬,淡淡说了句:“你倒是个细心的。”

“伺候太太,原是媳妇的本分,不敢不仔细。”李纨垂首恭敬应答,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这句淡淡的夸奖,非但未使她心安,反如细针般在她心头轻轻一刺。她深知,在婆婆王夫人眼中,“细心”不过是最低的要求,而“本分”二字,才是悬在她头顶、未来漫长岁月里须臾不敢或忘的紧箍咒。

王夫人用饭时辰不长,放下象牙箸时,碗中米饭尚余小半。她接过金钏递上的温热湿帕子,仔细揩拭了手和唇角。李纨立时示意丫鬟撤下残席。

“你也坐下,略用些罢。”王夫人指了指下首的绣墩。早有伶俐的丫鬟在李纨面前摆好一副碗箸,并几样清爽小菜及一碗温热的粥。

“谢太太恩典。”李纨这才在绣墩上欠身坐了,亦只敢坐半边。她拿起乌木镶银的筷子,小口地、无声地吃着面前的粥与小菜。饭菜自是温热适口,然则她口中却尝不出甚滋味,只觉胸臆间依旧被那无形的规矩与沉沉的压力填塞着。伺候长辈用膳时,满桌珍馐近在咫尺,自己却只能侍立一旁,待长辈用毕,方得片刻进食之机,且不能多食,不能慢食,更不能显出半分饥馑之态。这碗迟来的早膳,与其说是果腹,不如说是完成这晨省礼仪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低眉顺眼,细嚼慢咽,却能清晰感受到王夫人并未离去,依旧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如同腕上那对温润冰凉的白玉镯,带着无声的审视与深沉的衡量。李纨的心湖,在经历了一早上箸匙碗碟间的无声硝烟与步步惊心后,愈发沉静下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便被无边的幽深吞没,唯余下一片近乎麻木的、深入骨髓的恭顺。

伺候贾母,是新妇的荣光与天职;伺候王夫人,则是媳妇每日晨昏定省的必修功课。在这簪缨世族、诗礼传家的深宅大院里,一顿再寻常不过的早饭,于新妇李纨而言,便己窥见未来数十年生活的缩影——在繁文缛节织就的方寸之地,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以沉默的侍奉与无懈可击的“本分”,换取这煊赫门庭中立足的一席之地。窗外的晨光愈发明亮,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照入,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也落在那碗只略动了几箸便轻轻放下的粥上,温温的,却如何也暖不透心底渐次弥漫开来的微凉意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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