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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裹挟着沈昭的意识沉沉浮浮。他梦见温语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血管般的电路在她指间缠绕。
"昭，你看见了吗？"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它们不是芯片......是种子......"
剧痛将沈昭猛地拽回现实。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暗绿色的药膏覆盖下，几缕银灰色的纳米残丝仍在微微抽搐。他挣扎着撑开眼皮，映入视线的是一盏摇晃的应急灯，灯光在低矮的金属棚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醒了就别装死。"
沙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沈昭转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捣碎某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草药。老人脸上戴着用防毒面具改装的呼吸器，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
贫民窟的巫医。沈昭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土医生，用废料和祖传偏方维系着地下城居民脆弱的生命线。
"三天。"老人用锈迹斑斑的镊子指了指沈昭的伤口，"再晚半小时，那些小可爱就钻到你骨头里了。"
沈昭试着活动左臂，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他的机械义眼自动调焦，在昏暗的光线下扫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由废弃金属板和防水布拼凑的窝棚，角落里堆满标着危险符号的化学罐子，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被血渍污染的新沪都地下管道地图。
"谢谢。"沈昭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老人嗤笑一声，从脏兮兮的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几支自制卷烟。他叼起一支，用喷枪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要谢就谢那个送你来的丫头。"老人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虽然我猜她更想亲手宰了你。"
沈昭的肌肉瞬间绷紧。
"黑装甲，蓝光枪，跑起来像幽灵。"老人眯起眼睛，"她在排污口捡到你，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我门口。"
脉冲步枪的蓝光在记忆中闪现。沈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腰间——温语的地质锤不见了。
"别找了。"老人指了指角落，"那玩意儿沾了纳米虫群，我帮你泡在酸液里消毒。"
窝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老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迅速掐灭烟头，从床下抽出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
"搜查队。"他压低声音，"躺下，装死。"
沈昭刚躺平，窝棚的帘子就被粗暴地掀开。刺目的手电光扫过他的脸，他屏住呼吸，机械义眼自动调节瞳孔大小，在强光下保持自然闭合状态。
"老瘸子，见过这个人吗？"
一张全息通缉令被投射在空气中。沈昭的3D影像缓缓旋转，下方标注着"一级危险分子"和"高额悬赏"的血红色字样。
老人咳嗽着凑近看了看："没见过。这小白脸是谁？"
"少装糊涂！"搜查队员一脚踢翻角落的化学罐子，"有人看见他往这个片区跑了！"
"咳咳......长官，我这儿只有快死的瘾君子和残废。"老人颤巍巍地指向沈昭，"您看，这废物连胳膊都快烂掉了。"
手电光再次扫过沈昭的左臂。伤口在药膏覆盖下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几处溃烂的皮肤边缘确实像极了重度感染者。搜查队员嫌恶地后退一步。
"晦气！"他转身离开前突然停下，"等等，这伤口......"
沈昭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的右手悄悄摸向床垫下方，指尖触到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
"是纳米虫群感染的痕迹！"搜查队员的声音陡然拔高，"立刻呼叫净化小队！整个片区都要——"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喊叫。搜查队员的身体僵首了一秒，然后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在地。他的后颈上，一个细小的针头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窝棚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昭："你干的？"
沈昭摇头，机械义眼锁定在窝棚顶部一处细微的裂缝上——那里残留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蓝色能量波动。
"出来吧。"他对着黑暗说道。
阴影中传来金属轻叩的声音。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窝棚顶部的通风口无声落下，哑光黑装甲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全覆盖式头盔的面甲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苍白的女性面孔——锋利的下颌线，薄唇，右眼是正常的琥珀色瞳孔，左眼则是一只不断闪烁数据的机械眼。
神经同步脉冲步枪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枪身上的蓝色光缆连接着她后颈的接口，那里隐约可见与沈昭义眼同源的幽蓝光芒。
"楚离。"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青霄集团第七处刑小队队长。"
老人倒吸一口冷气，电击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昭首视着她的机械眼："为什么救我？"
楚离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后颈，机械脊椎的蓝光突然变得明亮。一段全息影像从她的左眼投射出来——
昏暗的实验室里，数十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具赤裸的人体，后颈插满了数据线。镜头拉近，沈昭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些都是温语的脸！
"因为她们都在叫我。"楚离的机械眼疯狂闪烁，"用你的声音。"
